正月初一，年節的第一天，季明歸起了大早，帶了一隊僞裝成普通百姓的漠北軍，混入祭天隊伍必經之路兩側的人群裡。

新年伊始的祭祀，象征一年裡的風調雨順，大呂舉國上下都相當重視。

據說當年有皇帝重病，為了能如期進行祭祀，甚至讓人把自己擡上了皇陵。自這之後，年節祭祀就成為了大呂每代國君絕對不能缺席的重要盛事。

宣王扶持的那個傀儡，本就來路不正，各郡勢力假意臣服實則暗潮洶湧，即便三萬漠北軍去向再成迷，宣王也絕對不敢冒着被天下百姓戳脊梁骨的風險缺席這場祭祀。

皇帝的儀仗聲勢浩大地從官道上過去，周圍不乏跪在兩側的百姓，季明歸站在人群的不遠處，看着隊伍，嘴角勾了一個弧度，低頭從袖間拔出幾枚銀針。

說起來車馬上的那個所謂皇帝也是可憐，被枕邊人算計，莫名其妙擔了篡位的名頭，手裡卻沒有半分實權，不過是一個看似高貴的傀儡罷而已。

但可憐也沒有辦法，寒依的位置，誰也搶不走。

今天就讓自己發發慈悲，給他一個痛快。

季明歸一路跟着，等待下手時機。

不多時，馬車停了，齊時雨獨自從車上下來，看起來應該是提前去準備祭司事宜了，随後幾個侍女進去了馬車。

雖是天子銮駕，但守衛并不十分森嚴，多數侍衛都跟着宣王，留守看着傀儡皇帝的人并不多。

就是現在！

季明歸趁着婢女中途取物離開馬車的空檔，迷暈了周圍守衛，掀起車簾鑽了進去，皇帝果然一身祭祀的禮服，正端坐在車輛的正中。

車裡光線不是太好，季明歸适應了片刻才看清對方的容貌。

不愧是風塵出身的小倌，眼前人的模樣比季明歸想的還要俊了幾分，隻是這張清隽的臉，似乎很是熟悉……

“卧槽，沈停雲？！”

季明歸吓了一大跳，沒有控制住，失聲喊了出來。

這人的樣貌，也實在太像小侍衛。

那皇帝也看起來相當驚訝，立刻想要站起身子，随後似乎想到馬車的高度太低，恐怕撞壞了冠發，又坐了回去。

季明歸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不是說宣王扶持的傀儡是一個出身風塵的小倌嗎？怎麼突然變成了出身清白的沈停雲？

想到這裡，季明歸突然發現，眼前人雖然很像沈停雲，但長得又似乎跟小侍衛不是完全一樣，小侍衛眼尾稍稍下垂，臉也沒有對方那麼柔媚。

難道這人不是沈停雲？

正在季明歸陷入疑惑的時候，眼前的傀儡皇帝卻着急了起來，指着自己的臉，拿手蹭了幾下，随後見季明歸沒有反應，又皺起眉來，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季明歸恍然大悟，朝對方問道：“難道是有人給你易容，把你變成了這個樣子？”衛卿澤的事情後，齊時雨手裡有會易容的人已經不是秘密。

沈停雲見季明歸明白了自己的話，終于放松了下來。

他被齊時雨困在宮裡，抹殺了一切存在的痕迹，成為了那個小倌的替身。周圍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隻有季明歸……隻有季明歸或許可以聽他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