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初雪已經化了，空氣裡帶着刺骨的冷氣。

沈停雲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朝着齊時雨離開的方向明知故問：“他走了？”

季明歸冷漠地說道：“他就算找遍天涯海角，也根本想不到你從來沒離開過京城。”這座京城裡埋葬了沈停雲太多不好的回憶，也正因如此，齊時雨做夢也猜不到他會留在這裡。

沈停雲知道自己是在逃避，可如果這能逃避一輩子，也不是壞事。即便不能，過上幾十年，等一切的傷痕都随着歲月隐去以後，興許就能心平氣和地同齊時雨好好談一談。

喻寒依有事被人叫走，季明歸才朝沈停雲說道：“其實方才陛下的話是認真的，他想封你個爵位，你畢竟是他的血脈親人，留在他身邊，他會很高興。”

沈停雲拒絕了季明歸和喻寒依的好意，說自己會安心留在京城，不過不會以皇族的身份。他是宣王府暗閣花了十幾年培養出來的精銳暗衛，喻寒依在别的地方總能用得到他。

“對了，我們和離吧。”沈停雲說。

季明歸答應了喻寒依自己會和沈停雲和離，沒有想到這句話會是沈停雲先提出來。

“為什麼突然想到這個？”

沈停雲找出了自己寫書信剩下的筆墨和紙張，拿起筆來笑嘻嘻說道：“我們又沒有夫妻之實，好容易可以重新開始，我可不想錯過京都城裡的英年才俊。”

沈停雲扯的理由太假，季明歸知道他是不想成為自己和喻寒依之間的芥蒂，故意找的說辭。

季明歸替他研墨，答應了和離的事情。沈停雲這半輩子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季明歸也不忍心再讓他繼續攪進自己跟小皇帝的糾葛裡。

沈停雲的養父是個讀書人，因而他開蒙算早，可年幼家中動蕩就沒再讀過書，到現在的筆迹仍很稚嫩，一封和離書寫了很久，一筆一劃，不漂亮，卻很認真。

季明歸咬破拇指，在上面蓋了手印。沈停雲也将拇指按了上去，結束後拿着和離書朝他笑得燦爛。

“明歸，這些年謝謝你。”沈停雲認真地說道，“我會永遠記得你給過我一個家。”

季明歸看着沈停雲，眼前卻出現了喻寒依的臉。

要是當年和自己回到南疆的人是喻寒依該有多好。

小皇帝永遠失去了他的皇位，無依無靠，隻能跟着自己在南疆重新開始。

他們在教衆們的祝福下拜堂成親，一同管理朱明教，救濟邊疆染病的百姓，是人人都豔羨的神仙伴侶。

如果喻寒依願意，他們還能收養一些無依無靠的孤兒，等到孩子們長大，可以肩負朱明教，他們就出去走走，好好逛逛中原。

季明歸飄遠的思緒被沈停雲拉了回來，他問：“明歸，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呢？”

季明歸方才還滿懷欣喜的眸子暗了下來。

如今的他隻有兩條路能選。

要麼成為小皇帝的娈丨寵，永遠見不得光，但興許過些年，小皇帝膩了，自己就能離開皇宮。要麼如小皇帝所願成為他名正言順的皇後，陪着他在清冷的宮裡一生一世，永遠也邁不出皇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