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桑茂的身體終于徹底恢複，喻寒依這次沒有食言，果真安排了日子帶季明歸和喻汀出宮。

春天是踏青的好日子，城郊桃花烏泱泱開了一片，聽人說雪似的，風一吹就能落滿河。

衛卿澤回京述職已經月餘，很快就要回漠北，喻寒依手裡心腹武将不多，對衛卿澤相當優待，出宮踏青也是一起帶着。

喻寒依讓人在秋華宮外備了馬車，抱着喻汀剛要走出宮殿，就被一道從朔中來的軍情攔下。

武葉國軍隊數月前侵犯大呂北境，兩軍已經僵持許久。這次的情況則是武葉派人一把火燒了大呂前線糧倉，事态危急，不僅喻寒依走不了，身為武威将軍的衛卿澤也得立刻跟着去含晖殿商談。

喻汀雖然弄不懂父皇臉上笑意突然消失的原因，但心裡明白今天應當是出不去宮外了。父皇不是說好了要補償自己，出宮踏青，怎麼現在又要食言？

他有些失望，又擡頭看了看站在喻寒依身邊的季明歸，發覺對方也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抱歉了汀兒，今天父皇不能帶你出去了。”喻寒依歎了口氣，蹲下丨身子使自己和喻汀一般高，看着他的眼睛說道。

“父皇前朝有事，兒臣年齡還小，不能分憂，還請父皇恕罪。”喻汀開春就已經開蒙，請了太師和太傅教規矩，小孩子照貓畫虎學着，言談舉止已經看得出幾分儲君氣度，跟年初剛來時的樣子判若兩人。

喻寒依欣慰笑笑，伸手跟他拉鈎，說下次一定換别的補給他。

喻汀乖巧應和着，在父後和父皇吵起來之前就說了聲“兒臣告退”，跟着奶媽回了自己住的偏殿。

再次失約确實讓季明歸有些不高興，畢竟這已經不是喻寒依第一次食言，但他卻并沒有和喻寒依置氣的意思。

武葉突然的行動在所有人的預料之外，大呂下一步是守是攻還需要喻寒依定奪。既然自己喜歡的人是這個國家的主人，那兒女私情自然要在家國大義前讓步。

喻寒依卻沒有立刻去含晖殿，他伸手拉了拉季明歸的袖子，小聲說道：“這次是朕沒有辦法，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陛下，國事為重，我自然明白的。”季明歸怕喻寒依因為自己分心，朝他笑了一下，随後在對方臉頰上輕輕親了一口，“我沒生氣，真的。北境的事情會好好解決的，你也别太心急。”

喻寒依将信将疑，走了半路又折返回來，說：“馬車既然已經安排好，你今天就帶着桑茂出去轉轉吧，權當散散心，是朕的不是。但必須帶上顧堰，你自己出去朕不放心。”

季明歸确實許久沒有出宮，他生性愛玩，在宮裡整日悶着難受，于是很爽快就點了頭。

季明歸沒帶喻汀一起，一來是因為小家夥已經和喻寒依另有約定，季明歸不好意思去破壞，二來則是出宮帶着個孩子，總歸不是那麼方便。

季明歸在馬車裡戴上了桑茂給的易容，有了這張假臉，他們兩個在宮外也能更自在些。

季明歸摸着臉上易容的那層皮，忽然想起了什麼，朝桑茂問道：“桑梓是你什麼人？”他們兩個都姓桑，曾經同是齊時雨手下，又都會易容，不可能沒有關系。

聽見桑梓的名字以後，桑茂顯得很詫異，眼神裡帶上了幾分戒備，但帝後面前他也沒辦法隐瞞，刹那的回避過後就老實說道：“是我的師姐，殿下認識？”

齊時雨被抓後，當初暗閣中人悉數身亡，桑茂自身難保，也沒能去找到師姐的屍體安葬，一直是他最大的遺憾。

“認識。”季明歸點頭。那位現在手握朱明教大權，應當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