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梵澈的眸光忽然變得空洞，他身子一軟，向旁邊倒下去。

“小澈！”

醫院裡。

“檢查過了，患者的身體并沒有任何不适，心跳正常，脈搏正常，無不良反應，可能隻是低血糖導緻的眩暈，一會兒就好了。”

醫生離開後，薛嘉趴在床邊，看着昏迷中的梵澈，手指不自覺地撫上他的臉，細細描繪着他的五官。

從眉毛到眼睛，從鼻梁到下巴，最終，停留在他的眼睛上，那雙黑色的眼睛，明明美得像是最華貴的黑寶石，卻總透着森森的寒意。

此刻，他閉着眼睛，臉色蒼白，額頭布滿汗珠，隻有長長的睫毛不時閃動一下，像是翩翩欲飛的蝴蝶。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變得離不開他了。

就在這時，梵澈忽然睜開眼睛。

薛嘉連忙縮回手：“醒了？感覺如何，有沒有不适的地方？”

“唔……沒有……剛才是昏過去了嗎？”

梵澈用左手撩開額前濕漉漉的的碎發，忽然一僵。

“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隻是困惑地伸出左手，望着潔白細膩，一點繭都沒有的掌心，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捋起袖子，看着光滑的手腕，陷入沉思中。

看來，是「再生」發揮的作用。

“我的手……為什麼？”

好久，他才喃喃着說道。

沒想到見效這麼快，一點痕迹都看出來。

薛嘉不禁有些惋惜。

要是再生能用兩次就好了，這樣，溫醫生的手指和鼻子就能長回來了。

“我在做夢嗎？”梵澈打了自己一耳光，“唔，好疼！不是夢……被閘刀砍掉的手腕，就這麼長回來了？！”

“哇，真的诶，好神奇。”薛嘉佯裝驚訝，“你說，會不會是神明的賜福？”

梵澈指了指自己：“不可能吧……我一不是好人，二不信神，如果真的有神明，祂怎麼可能會賜福我？祂應該賜福最忠誠最善良的信徒啊。”

“果然，這是場夢……我也真是的，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

薛嘉正要說點什麼，梵澈就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是ptsd複發了吧，明明……自從‘銜尾蛇’死後，再也沒發病，結果，又開始了啊……”

“不知道現實世界的我在幹什麼，會不會已經摸到武器了，我記得……昏迷前，小嘉在我身邊，不好，得趕緊醒來，不然會傷害到她！”

說完，他果斷地推開窗戶，一躍而下。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薛嘉根本來不及阻攔，眼睜睜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她目眦欲裂，驚慌地沖了過去，隻見樓下，梵澈正摔倒在地上，舉着左手，左看右看，神情疑惑。

“……手破皮了，好疼，不是夢嗎？”

還好隻是二樓，要是樓層再高一點……

薛嘉不敢再往下想了，轉身飛奔下去。

“你傻啊你，像失智一樣跳樓是怎麼回事！你想讓我當寡婦嗎？”

“對不起……我以為是夢……”

“不是夢！既然想不明白為什麼，就别想了，至少，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這就夠了，沒必要刨根問底，不是嗎？”

梵澈愣住了，忽然想到了什麼，盯着薛嘉，目光深深，若有所思，許久，他輕輕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沒必要深究。”

一年後。

梵澈和薛嘉如期舉辦了婚禮，媒體将其稱為‘21世紀最奢靡盛大的婚禮’，也隻有上世紀梵父梵母的婚禮，能夠一較高下。

那一天，華夏大到商場大屏、地鐵電子屏、高炮廣告塔，小到出租車電子屏、電梯電視、車體廣告，都被承包，寫滿了新郎對新娘的情話，從早到晚，播放了整整一天。

結婚典禮在一座小島上舉行，天空中無數無人機飛過，排列組合成兩人的婚紗照，海面被映得格外明亮，像浮着流動的寶石。

賓客滿座，幾乎都是老熟人。

瑪蒂爾塔非常有生意頭腦，參加婚宴仍不忘推銷。

“真的不考慮一下嗎？女士，我們‘真知偵探社’，上到殺人，下到抓貓咪，不管什麼都能做到，物美價廉，童叟無欺。”

“诶？您說讓我當貼身保镖？錢到位的話……當然可以！來，請來這邊，我們仔細聊聊。”

另一邊，Ntx一邊喝酒一邊抹眼淚。

“一眨眼的功夫，我們中最小的Aug竟然要結婚了，頭兒要是知道了，不知該有多麼感慨……”

溫晨低聲道：“時間過得真快啊……”

旁邊的安瑜笑嘻嘻地說道：“你們知道嗎，不久前，梵先生成立了未來基金會，幫助弱勢人群，不管是傷殘的雇傭兵，還是戰亂中的孤兒，隻要通過審核，每個月都能領到不菲的補助。”

“他這是在……”溫晨猶豫了一瞬，低聲歎道，“贖罪嗎？”

“也許是吧，”安瑜說道，“我通過審核了，但現在的我不缺錢，所以，我把每個月的補助，都捐給了華夏的慈善會。”

“Aug變了好多……”

Ntx正感歎着，不遠處忽然傳來吵鬧的聲音。

“薛睿！我都說了不能吃冰激淩，你生理期，吃了會肚子疼的，放下，給我放下！”

“悲哉，小女子早已成年，竟不得自由！”

深夜，賓客們都歇息在島内的城堡内，大部分窗戶都黑了，隻有一兩個還亮着。

薛嘉站在天台上，出神地望着夜幕，今天晚上，天空有許多明亮的星子，星河璀璨。

梵澈站在她身邊，含笑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輕聲說道：“它……不會再回來了，對嗎？”

薛嘉愣了一下，沒明白他在說什麼。

梵澈緩緩說道：“後來……我才想明白，不論是你突然加我好友，還是薛睿突變的口癖，都是因為它。”

“也隻有高維的存在，才能讓我的斷手，在一天内重新長出骨肉，我沒猜錯吧？”

他……竟然知道了。

薛嘉張了張唇，想要告訴他一切，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口。

她和系統簽訂了契約，無法把主神空間和系統的事說出來，所以，此刻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表示他猜對了。

“果然……”梵澈看向夜空，慢慢勾起唇角，“其實，它能算是我們的媒人吧，沒有它，我們就不會相遇，這麼一想，真要感謝它。”

薛嘉沉默了很久，低聲說道：“你會怪我嗎……我一開始的目的，并不單純。”

“怎麼會呢，”梵澈笑了笑，溫柔純淨，恍若初見，“就算那些話是假的，但愛是真的，焦土上開出的玫瑰依然鮮紅美麗，就像你說的，永恒之愛，之死靡它。”

“對我來說，人生最幸運的一件事，就是能和你相遇，你治好了我的病，教會了我什麼是愛，小嘉，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開。”

夜空下，兩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遠遠看去，像一個心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