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許剛想上前幫忙,卻聽見儉舟有些冷的嗓音:
“你睡吧,已經接近尾聲,我一個人就夠了。”
小許本身就困,他放心的繼續睡,再醒來時發現手術已經完成。病人脫離生命危險,儉舟正在清理手術用具,小許愣愣的看着儉舟,不由自主的喊上了平時對帶班的稱呼:“老師,咱們還有一台?”
“嗯。”
“那我們現在就……”小許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儉舟,哥,十一小時三十二分鐘,整整十一小時三十二分鐘!你一口水都沒喝,也沒休息過一秒,鐵人也扛不住啊,先歇半小時吧!”
儉舟:“還好,尹冬潭的情況比較好處理,我一個人也行,你去休息吧。”
小許驚恐的看着他,儉舟不像在開玩笑,他好像真的不累,也沒有任何要補充能量的意思。
為了以防萬一——萬一儉舟太過疲憊不小心一刀砍死尹冬潭,或者儉舟倒在手術室無人問津,小許決定繼續跟後一台手術。
僅憑他的實習經驗來看,尹冬潭内髒幾乎暴露在外,明顯比蘭因嚴重的多。
但很快,小許就明白了儉舟判斷的理由。
在簡單的傷口消毒後,還未開始縫合,部分嚴重的部位已經有愈合的征兆!
這就是異能的力量嗎?
在儉舟的指揮下,尹冬潭這邊不出四小時就已完成。
小許早已累的不行,換下手術服,還沒走出病房門,頭一歪靠在座位旁。
趕來的榮骨看見他這樣,連忙把小許挪到外邊的床墊上,他又扭頭看向裡邊的儉舟:“顧問,您要不要也歇會?”
“我還好,中途休息了不少時間。”
儉舟面不改色的撒謊,他正在脫橡膠手套,瞥向裡邊的房門:“我再去看看蘭因的情況。”
這位數學系的教授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
或許是異能種類不同的原因,蘭因顯然沒有尹冬潭那樣的恢複能力,從傷口愈合到現在,他的各項指标依舊低的可憐。
雖然系統表示他已安全,血條不會再下降,但儉舟決定最後再抽一管血化驗。
蘭因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或許很适合彈鋼琴。手背上的血管極為分明,在針頭紮進血管的那一瞬間,儉舟忽然有點頭暈。
針管連接的另一頭試管裡混進了一抹藍色,整個試管都充盈着深藍色的血,仿佛活物一般在玻璃管内流動,裡面有無數小粒子在其中翻湧,無規則的運動。
儉舟拿起那根醫用試管晃了晃,對準頭頂的燈光。
這不是血,這不應該是血——儉舟所有的知識都在告訴他,這是活物,它們是某種活着的生物。
……活的。
它們互相碰撞,它們在吞噬對方,它們在吃掉對方。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逐漸爬滿了儉舟全身,在面對獵犬時那股心驚肉跳般的悸動再度傳來,某種隐秘的,藏在心底的想法呼之欲出。
久違的饑餓感不合時宜的再次出現,他現在應該餓了——從出門到現在,已經有将近二十四小時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了。
好餓啊。
“顧問?”
榮骨發現了不對勁,儉舟已經待在那裡盯着同一個地方看了幾分鐘,他走進去試探性的問着:“顧問,有什麼事嗎?”
儉舟拎起那根試管:“你看到了什麼?”
榮骨懵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儉舟在問什麼,他納悶道:“血,一管普通的暗紅色的靜脈血,待會要送去化驗,怎麼了?”
儉舟點點頭,他垂下眼:“我想也是。”
他松口了,但仍舊沒有把試管放下,或是離開的意思。
榮骨捉不準他的想法,他看儉舟狀況不對,走上前勸道:
“好啦,别再糾結。您太累了,趕緊去外邊找個地方休息,吃點東西補身體,試管交給我……”
榮骨想從儉舟手中抽走試管,但儉舟不給他。他心想再待下去也不是個事,打算半哄半騙把人推出去。
誰知道,榮骨剛把手擱在儉舟肩頭,就被他抓住,反手一絞,硬生生把榮骨的手臂擰斷。
在劇痛之下,榮骨下意識想反制,卻發現對方的力氣大的出奇。
他用盡了全力,也無法抽動分毫。
……顧問這麼能打?
還沒等榮骨反應過來,在下一刻,他被狠掼在地,整個人重重摔倒在瓷磚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來不及勸解,隻看見了儉舟那雙黑沉沉的眼睛。
或許是背着光的緣故,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卻在此刻顯得格外可怖,透不出一絲光亮,隻有一片漆黑,仿若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