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令是幼師,大城市的工作不好找,兜兜轉轉,最後回到小縣城的幼兒園上班,每天應付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雖然很累,但是也能生活的滋潤。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
那天,她正好在外邊逛夜市,走進了一家便利店,準備買瓶飲料回去,突然聽見了一聲尖叫。
她回頭,看見傾盆的黑雨毫無征兆的落下。所有躲避不及的人在雨中瞬間融化,連反應都來不及,悄無聲息。
方令狠狠掐了一把胳膊,很疼。
這不是幻覺。
她腿一軟,跪在地上,沒能爬起來。
傾盆黑雨落下,在突如其來的災難中,所有的惡在黑暗中被無限放大。便利店老闆把她趕了出去,她沿着屋檐走,差點被獵犬咬死。
方令逃到了地下通道,但很快就從裡面跑走了。
人遠比獵犬更惡。
她懵懵懂懂,好不容易信任了别人,對方卻轉手把她賣給了一個惡心的男人。這些事,他們早已幹過無數次,自然而然的抛棄了社會中的所有道德。
方令把他們引到一棟屋子内,故意吸引獵犬到來,關上門,看着他們被獵犬一個個咬死。
她放聲大笑,卻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她靠吃垃圾過活,小心翼翼的躲藏。某天,她被獵犬堵在一扇牆的狹小缺口後,退無可退。
要麼被獵犬咬死,要麼活生生困死在這。
同樣躲在這裡的還有一對夫婦,丈夫被獵犬咬成重傷,活不了多久。那個母親抱着她兩歲的孩子,突然問方令,如果她死了,方令會照顧這孩子嗎?
你做夢。
方令清楚的記得自己的回答,她冷漠的看着那個哭鬧的孩子。她說,你死了,我就把你的孩子喂狗。
她們被困了很久,靠着吃苔藓過活。最後還是一個男人把牆砸開,獵犬被吸引到另一邊,她們幾人才得救。
男人叫尹冬潭,在超市建立了一個簡易庇護所,正在搜救幸存者。
在黑雨初期,有人動過占超市的想法,但很快就退卻了。超市内外的獵犬數量太多,根本無法進入。
除了尹冬潭。
他赤手空拳,硬生生把周邊的獵犬全部拖進黑雨中,成功占下了超市一大塊地,并努力救援其他幸存者。
他把她們往超市那邊帶。快到超市門口時,突然竄出來了幾隻獵犬,方令先一步跑進了超市,那女人抱着孩子跑,摔了一跤。尹冬潭抄起旁邊的拖把去推獵犬,伸出一隻手,想把她倆往裡面拽。
但是沒能成功。
在左手邊,出現了另一隻獵犬,尹冬潭同時對付三四隻獵犬,逐漸體力不支,根本沒力氣去把那邊的女人拉回來。而女人扭傷了腳,站不起來,更跑不了,她趴在地上苦苦哀求,讓他們别管她,快把孩子帶回去。
方令躲在貨架缺口後看着他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又鑽出了超市,把小孩一把抱起,幾步跑回了超市内。獵犬越來越多,身後咬斷骨骼的聲音響起。她下意識捂住了小孩的耳朵,但卻遲遲沒有聽見慘叫聲。
回來的時候尹冬潭抽了根煙,他說,那個女人被獵犬活生生撕碎,但她一聲不吭,最後一刻還在看着超市門口。
超市内的資源比方令末日後見過的所有加起來都要豐富。
方令望着之前夢寐以求的煮熟的米面和肉,她突然沒了胃口,嘩啦啦吐了一地,躺在嘔吐物上睡了一天。第二天才去清洗,那個小孩懵懵懂懂的朝她跑過來,含糊不清的喊媽媽。
姐姐。
方令糾正她。
她最開始很警惕,這是在末日求生的本能。她悄悄藏起紙盒子,抱着小孩躲在一個犄角旮旯裡睡,熟悉之後才慢慢放下警惕。
超市内的幸存者慢慢增多,他們談論的最多的就是這雨什麼時候停,以及停雨後怎麼把家人接過來。
沒想到,那半日的停雨,才是真正的噩夢。
雨停了,人紛紛走上街,獵犬也不再藏在暗處,撕咬路過的所有活物。超市一直都是塊香饽饽,擁有最豐富的物資……和最孱弱的戰鬥力。
不出意外,他們遭到了襲擊,獵犬和人一同進攻。那些人擁有無法想象的能力,一瞬間就把尹冬潭掀翻在地。
方令在臉上抹了不少髒泥巴,也把小孩和另一個孕婦臉上都抹滿,揉亂了她們的頭發,把髒兮兮的大衣披在她們身上。
尹冬潭沒打赢那幾人,身受重傷,超市内的物資被洗劫一空。他們冷漠的打量了方令一眼,一邊裝載物資,一邊談論年輕漂亮的女人。
方令想吐,她有不顧一切沖出去砸碎他們腦袋的暴力沖動。
在他們即将離開的時候,尹冬潭突然暴起,搶回了不少物資。那群人沒再和他糾纏,而是急匆匆的回去。
沒多久,黑雨再次落下,将一切阻隔。
超市内來了幾個避難的新人,他們是從居民樓那邊來的,是兩個初中小孩。他們說,居民樓那邊被邪教占據,他們要把居民樓的所有人獻祭,因此跑出來求援。
但是超市自顧不暇,又怎麼能救其他人。
尹冬潭身受重傷,食物一天天減少,衆人皆是唉聲歎氣。榮骨聲稱馬上就會有救援。方令不信,她把從角落裡找到的餅幹給小孩吃,小孩懵懵懂懂的看着她,問她明天還會有小餅幹嗎?
方令揉揉她的腦袋,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