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越來越大,打在玻璃上聲聲作響。
偶爾來的閃電會照亮屋子裡的某個角落。
孟慈躺在床上用被子蓋住頭也無用。
思緒越來越雜,無數個時間點在腦海中反複上演,睡意全無。
床頭的手機震了一下。
孟慈伸手探過來,是白清發到郵箱裡的課堂講義。
他總是喜歡在深夜處理工作與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靈感,郵件末尾附着“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諸如此類的客氣話。
沒有被打斷睡眠的煩躁感,孟慈反而覺得松了一口氣。
她伸手拉亮床頭的老式台燈,立起一隻枕頭放在背後,開始查閱郵件内容。
一時間沒察覺,雨漸漸停了下來。
直到第一縷晨曦漏進屋子,孟慈才抱着手機入睡。
出來讀書後,孟慈的睡眠質量始終很糟。
早起,阿姨看到孟慈眼下的烏青暗自記下最近要做些調理身體的餐食,順帶再問問國内那邊,有沒有什麼調理睡眠的藥方可以一起用。
過了一周。
白清宣布他的中文課要暫時停一個月,他要回國參加一個學術講座。
本想把課程交給孟慈講授。
偏偏她也有事,這個想法便隻能作罷。
“有什麼要帶的嗎?我這次能呆一段時間,火鍋底料?還是什麼?”白清下課之後把孟慈留下。
孟慈整理好學生的書法作業裝到包裡,才給出答案,“我沒什麼需要的。”
白清不死心,說孟慈可以慢慢想,随時給他發消息。
看着執拗的白清,孟慈原本想告訴他自己也會回國一趟,但是白清不免又會再問上幾句。
思來想去,孟慈隻是點了點頭,說自己會認真考慮。
又過了一周,孟慈連熬了三個大夜搞定了學期小考,交了十幾份的報告上去。
阿姨眼看着孟慈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差,等不到國内的方子過來,連忙搞了一堆食材在家煲湯給孟慈補身子。
恰逢休息。
還沒等下樓孟慈就聞到了濃濃的藥材味,她看了眼在廚房忙碌的阿姨,問:“在煮什麼啊阿姨?”
“烏雞湯,還放了當歸人參,都是好東西。”阿姨看孟慈下樓立馬打了一碗從廚房端出來,“趁熱喝,我都熬了一天了。”
“您也喝些。”孟慈接過坐在餐桌前準備進食。
“我先去給你收拾行李,後天的飛機吧?到時候我給你約車,你快喝快喝,涼了就沒效果了。”
阿姨一邊說一邊上樓,動作利索。
聞着沖,喝起來倒是鮮。
孟慈坐在餐桌上不知不覺就喝了大半碗。
剛想要不要再添一些時,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國内的秘書。
電話接通,方螢的聲音傳來。
“孟總,和您再确認下航班信息,我到時候去機場接您。”
孟慈這才有了要回國的實感。
畢竟自從兩年前離開北城外出讀書,自己幾乎再也沒回去過。
方螢盡職盡責地做好接待老闆的準備工作,照着提前羅列好的事項征求孟慈的意見。
“咱們直接去公司嗎?還是您要先回家休息?我已經聯系阿姨給您把房子都打掃了一遍,您打算住哪套?”
孟慈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自己的房産,說:“直接去公司,住的話就住綠墅那套吧,離公司近。”
方螢又問了幾個問題,孟慈一一作出決斷。
挂斷電話,碗裡的湯已經涼了。
油花凝固在表面,變成大小不一的圓泡。
孟慈的胃口瞬間消失。
“都是些你常用的東西,家裡更應該什麼都不缺,你要不要再看看?”阿姨剛好拎着箱子從樓上下來。
“不用了,您收拾我放心的。”
孟慈把碗拿到水池邊沖洗幹淨,放到一旁的水槽上等阿姨收拾,她并不知道阿姨的擺放規矩,也就不徒增人家的工作量了。
轉眼間就來到了歸國日。
安娜不知道從哪淘到了孟慈要回國的消息,在手機裡一頓狂轟亂炸說要來接機。
孟慈幹脆沒回,她還不想這麼快就和舊日友人再次重逢。
有的事,能拖就拖着。
随着飛機起飛,地面上的景物消失不見,雲層占據整個視線。
拉上擋闆,孟慈喝了顆褪黑素,在空姐的溫柔播報中陷入睡眠。
-
北城,晴,10-18°C。
孟慈的航班落地時剛好碰上落日。
整個機艙都被暧昧溫吞的黃昏浸染,漂亮的顔色似乎在說今天真是個好天氣。
北城一到秋天晝夜溫差就飛速變大。
身上的洋裝套裙顯然擋不住晚風侵襲,孟慈摸了摸自己裸露在外的雙臂,上面爬了層雞皮疙瘩。
意外的是,通道盡頭隻有方螢在等着。
她遞上提前準備好的外套,接過孟慈手裡的行李箱帶路,“安娜家裡臨時有事,所以沒跟着來,但是我也不知道她怎麼知道你今天回來。”
孟慈看着拉着行李走在前面的方螢,整個人精幹利落,她說:“辛苦了,替我看着公司。”
聽到這兒,方螢才停住腳步,回頭看了孟慈一眼,脫下精英人士的冷漠外表,眼睛不自然地眨了幾下,“和我客氣什麼啊……”
方螢當初剛剛畢業就到各大公司應聘。
明明自己發揮也很好,考官也都滿意,但就是面不上正經崗位。
找來的都是各種“二十四小時”在線的特殊崗位。
方螢幾經崩潰時恰巧碰到了孟慈。
那時,方螢剛剛從上一家公司把自己的簡曆從垃圾桶裡刨出來,上面還沾着不知道哪種食物的污漬,褐黃一片。
她站在寫字樓的大門口,猶豫着要不要冒雨離開。
孟慈恰好出現,她給了方螢一把傘。
可能是接收到陌生人的善意,方螢“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前言不搭後語地訴說着自己的經曆,孟慈就站在她身邊默默的聽着。
聽到最後,孟慈問她能不能看一眼方螢的簡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