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手機又開始震動,季曲按了下耳邊的藍牙耳機。
“叔叔,不好意思這麼晚麻煩您了……對,撈個人.......”
一路上紅燈不斷,車子總被逼停。
季曲擡腕看時間,滴答滴答的機械聲在安靜車内更尖銳。
他逐漸煩躁。
掃了眼四周,淩晨的街道幾乎沒有車輛。
反正已經開口找人幫忙,也不差在深夜無人的馬路上闖幾個紅燈。
今晚沒什麼星星,烏雲密布。
黑纏繞着一切高處的可視物。
連路燈都被遮擋朦胧,像是起了場大霧。
工作人員口吻生冷,一副孟慈已經是犯罪份子的模樣。
正當孟慈第三次提到要聯系律師時,審訊室的鐵門突然被從外敲響。
審訊桌前的警察走出去。
過了一會兒又回來,不僅态度軟和不少,更是直接走到孟慈身前解了手铐。
孟慈跟着人出來,煩躁地摸了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打結的頭發,蹬掉腳上已經不合适的鞋,赤腳站在大理石磚面。
她從警察手裡接過自己的包和外套,掏出手機往外走。
電話還沒播出去就被正對面突如其來的車燈晃了眼。
孟慈擡手去遮。
過了幾秒,車燈熄滅。
孟慈才看清還有個人站在剛剛的光影裡。
隻不過光影太亮,現下才顯形。
季曲站在黑漆漆的院子裡。
他注視着孟慈,沒什麼表情,冷眼旁觀一樣。
不知怎麼。
在季曲的注視下,孟慈覺得無窮無盡的酸意猛然湧上心頭。
幾乎是瞬間,眼眶就濕潤。
孟慈眨眨眼,挪開視線,繼續撥号。
電話鈴聲響起。
除了孟慈手機聽筒中的連接聲,還有方螢公式化的系統鈴聲。
很小的音量,甚至都比不上孟慈的心跳聲。
擡頭去看,方螢正一臉擔憂地站在衆人中。
安娜和趙一辰也在。
他們都比季曲站的要靠後,此刻也正面對着自己。
“孟慈……”
“你先别急!”
眼看着就要沖過來的安娜被趙一辰一把抓住扯到自己身邊。
孟慈收起耳邊的電話,手臂因為慣性在身側緩緩甩了幾下,像隻鐘擺。
冰涼的大理石面開始向身體傳溫。
腳逐漸發痛,剛好與頭部的火熱碰撞。
在孟慈體内激烈對抗。
就像是兩軍對壘,場上無人動作。
過了很久,久到安娜的耐心耗盡,試圖再次往前沖時,終于有人動了。
最終還是季曲先擡腳。
突然飄落的一顆雨珠他的點在眼皮。
季曲擡頭,秋雨蒙蒙。
伸手摸掉眼皮上的水,季曲大步行進。
他站在屋檐下,與孟慈面對面。
“怎麼搞成這樣?”季曲開口,無奈又偏縱。
“沒怎麼。”孟慈斂着情感,從齒關逼出三個字。
明明理智還沒投降,偏偏身體先一步開始叫嚣着委屈難活。
越想壓抑越洶湧,孟慈幹脆垂着眼不擡頭。
“沒必要和我這樣的,孟慈。”
季曲去接孟慈手裡的雜物,孟慈沒給。
“真沒怎麼。”
孟慈擡起頭,早前的濕意已經消失無蹤。
她甚至還扯着嘴角努力給季曲一個得體笑容。
即使配上她現在稍顯狼狽的模樣不怎麼令人信服。
還以為她這幾年真的鍛煉到刀槍不入。
季曲要不是觀察到孟慈顫抖的嘴角,真就差點想錯了她。
“把車開近點。”季曲掃了眼孟慈因為冷意而戰栗的雙腳,轉身朝後面說了一句。
雖然不知道他在沖誰說話,但自然有人開車過來。
由于台階,車子無法直接停在孟慈面前。
季曲轉身将自己手中的外套展平。
低頭大緻量量便松手一扔。
昂貴的羊絨外套變成臨時地毯,鋪在孟慈與車子之間,遮住滿地塵埃。
“回家了說了一聲。”季曲說完便自顧自地上車離開,輪胎碾過碎石發出沙拉聲響。
倒是利落冷淡。
孟慈松開一直緊咬的牙關,連腮幫子都發酸。
她将失去造型的發絲統統攏到耳後,繞開季曲捐獻的“地毯”,踩着一地狼藉,上了方螢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