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很可怕的。
有時候趙珏甚至希望謝臨可以像鄭南回一樣不爽就是不爽,生氣了說出來就好,至少不要一言不發,像一座死寂的冰山。
趙珏打心底裡害怕這種情況。像小時候自己做錯了事,畏畏縮縮地躲在角落,可想象中的暴風雨并沒有襲來,媽媽隻是機械地重複她自己的一天像是完全忽略了角落裡的趙珏。
……
鄭南回如願以償地喝掉了那瓶98年的帕圖斯,除此之外還另開了一瓶香槟,菜沒吃多少,最後打個酒嗝就趴下不省人事。
謝臨隻喝了兩杯紅酒,現在還很清醒。
一片狼藉的餐廳隻能等着他去收拾。
“喵嗚。”
收拾完之後已經十一點了,那隻渾身沾滿紅酒漬的髒兮兮的小貓還趴在那裡。
它可憐兮兮的,一雙藍眼睛中滿是水汽。
小貓輕輕叫了一聲又走上前來歪着腦袋,鼻尖蹭蹭謝臨的小腿。
它像是也知道自己做錯了。
可動物有這種意識嗎?
謝臨覺得沒有。
“過來,洗澡。”
謝臨簡單吐出幾個字,趙珏就乖乖跟了上去。
沾染在白色貓毛上的紅酒漬從暗紅色變成粉紅色,但還是沒有完全卸掉。
趙珏像被迫穿了一件粉紅色的小裙子,嘩啦啦的水流繼續沖在身上,很舒服。可沖久了還有點難受。
謝臨一手拿着淋浴頭,另一隻手來回搓着趙珏身上的毛。
他力道适中,剛揉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舒服得讓趙珏不自覺眯起眼睛,可搓久了就不舒服了。
“這樣下去我怕是真要秃了。”
趙珏無奈地想。
“唉。”
小貓蔫蔫地耷拉下腦袋,一臉悲戚。
像是思考很久,謝臨才緩緩開口:“沒生你氣。”
唉?
趙珏一下子擡起頭睜大眼睛看着謝臨,她剛剛沒聽錯吧?謝臨是在對自己說話嗎?
她從沒想過有天這個機器人會做在他看來是很傻的事情。
曾經戀愛的時候,趙珏經常給學校的流浪貓喂小零食。
一邊喂一邊撸貓,笑得彎彎的眼睛像一輪月牙兒,“修貓咪慢點吃哦。”
“貓貓好可愛呀,嘿嘿嘿!”
趙珏念叨一通才想起來本該待在自己身邊的人卻不在那裡,她扭頭一看,謝臨面無表情地站在身後,雙手插在黑色羽絨服兜裡,渾身都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站那幹嘛?過來啊。”趙珏向他招手。
謝臨聞言,眉頭微微皺起,衡量之後才走近幾步,蹲在趙珏斜後方,“怎麼了,你嫌棄?”趙珏擰眉瞪着他。
謝臨嘴唇動了動,“沒有。”
“沒有你還這樣……”趙珏嘟囔幾句本不想再管他但很快就聽見謝臨的下一句話,“我隻是覺得有點傻。”
他說得不鹹不淡,但就是這種語氣才讓人火大。
“你什麼意思啊!”趙珏一下子拔高了音調,驚到了正一心一意進食的小貓。
小貓加快了進食的速度然後嗖一下就竄開隻留下兩個人蹲在原地。
那也是個冬天,說一個字嘴裡就冒白氣。冷風烈烈,吹得人臉都疼。和現在沖在身上的溫熱的水流形成鮮明的對比。
身體仿佛也順着回憶中冰冷的空氣一道變得冷硬,從過去抽身感受着熱水緩緩沖在自己身上,趙珏舒服地歎氣。
後來具體發生什麼她也不記得。
人生會發生很多事,何況與謝臨戀愛已經是很多年的事情了。每天又都是新的一天。趙珏不可能清楚地記得過去發生的所有事。
謝臨拿來白醋倒在趙珏身上,有了白醋的加持,紅酒漬很輕易就洗幹淨。
“吓死我了,還以為就要當一隻粉粉嫩嫩還毛色不均的小貓了。”趙珏心有餘悸。
粉色好看,但毛色不均可不太行啊。
花灑關停,趙珏甩甩毛,抖落的水滴濺在謝臨的腳腕上,罪魁禍首隻是吐吐舌頭當做沒看見繼續甩水。
謝臨拿來吹風機,吹風機巨大的轟鳴聲立刻響起,轟轟轟的,趙珏抖抖耳朵連眼睛也皺成一條線。
等了許久才結束。
謝臨還給她順順毛,“好了,去睡吧。”
“喵嗚。”
今天真的很晚了。
自從來到謝臨家趙珏還沒有睡得這麼晚過。
客廳隻亮着一隻小夜燈,沙發上偶爾還響起鄭南回的鼾聲。
他沒洗澡,身上還散發着酒氣。
刺鼻的酒氣襲來惹得趙珏躲遠了點。
他帶來的那隻奶牛貓——奶油也鸠占鵲巢,在趙珏的小窩裡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白色貓咪居高臨下地看着熟睡的奶牛貓,氣不打一處來。
這家夥不僅睡她的窩還蓋她的小毯子!
現在這個窩和窩裡的一切都充滿了奶油的氣味,有一瞬間趙珏差點吐出來。
她氣憤地踹了一腳小窩,窩微微移動一點惹得熟睡的奶油也哼唧一聲。
無法,趙珏晚上隻得睡在客廳的懶人沙發上,可憐巴巴地縮在抱枕的後面。
這一天發生了很多事,趙珏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