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夜晚将至。
夕陽的最後一縷光芒落下後,整片天空黑漆漆一片,沒有半點兒月亮的影子。
朔月到了。
洛剛熬好湯藥給了房中的葉宛霜,看她喂莳蘿喝下後,才緩步走到房外。
臨近房門的時候,他的腳步頓了頓,似是在猶豫什麼。
半晌,他終于轉過身道:“葉姑娘,晗他沒事吧?”
他會有擔心也不奇怪,畢竟往常時候晗一得了空,便總會來看莳蘿。
可眼下,已經有三日沒有看見晗了。
葉宛霜還未來得及回答他,便聽見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藍陌從遠處沖了過來:“宛霜,不好了。晗他......”
他沖到房門前,正撞上洛的目光,整個人一怔。
原本要說的話說到一半卡在了喉嚨間,直到葉宛霜走近,問道:“晗怎麼了?”
藍陌這才回過神來,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晗他昏過去了。”
“什麼?!”葉宛霜和洛聞言都吃了一驚,兩人顧不上驚訝,齊齊沖出了房間。洛一臉焦急:“他在哪裡?快帶我去。”
将莳蘿的房門關好後,三人才一同往晗房間所在的方向走去。
很快,他們就到了晗的房門前。
藍陌是在傍晚幫莳蘿輸送完内力,看着洛施針後才離開的。
他到晗房中送晚飯的時候,他還是醒着的,隻是看起來不太舒服。
等過了半個時辰,藍陌再去到晗房中時,他卻已經不省人事了。
推開房門,房中的燈是亮着的,晗正躺在床上,金絲面具下露出半張毫無血色的臉和蒼白的嘴唇。
洛飛快到了床邊,擡手探了探他的脈搏,随後面色凝重地走到了桌前。
“晗他沒事吧?”葉宛霜和藍陌雖然早已經知道晗的病情,可心中始終抱有一絲希冀,總想着說不定會有奇迹呢。
洛搖了搖頭,接下來的話很快就将兩人眼中的希冀給打碎了:“他的身體日漸衰弱,就算是我的藥方也隻能緩解他的痛苦一時。但隻要他的武功還在,他會一直被這兩道氣息折磨,每逢朔月痛苦加倍,并且日漸強烈。日子久了,他隻怕......”
“隻怕怎樣?”藍陌焦急地問道。
洛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隻怕他會筋骨爆裂而亡。”
葉宛霜:“......”
藍陌:“......”
沉默,整座房間一片安靜。
不知過去多久,葉宛霜開口了,眼中重新泛起一絲希冀:“你是神醫,難道就連你都沒有一點兒辦法嗎?”
洛無奈搖頭:“解毒、治病這一方面我自認擅長,可晗的病并非一般普通病症,他是被體内的兩道真氣折磨,除非......”
“除非什麼?”藍陌抓住了他話語的重點。
“除非他能自廢武功。”他說罷,葉宛霜和藍陌不約而同地搖頭,晗之所以會忍受這種巨大的痛苦,為的便是能夠擁有如今的武功來報仇雪恨。
大仇未報之前,他怎麼可能自廢武功?
“或者......”洛忽然又開口了,兩人重新泛起了希望:“或者?”
“或者能夠找到太師父留下的懸針秘法。”洛說着不等兩人回應,又徑自搖了搖頭:“不過太師父已經仙逝許久,懸針秘法也早已失傳,隻怕這希望十分渺茫。”
葉宛霜早便覺得洛的醫術精湛非常,定然師承高人,聽了他的話後終于确認他的師父便是之前名動江湖的醫俠沈從溫。
而他所說的太師父便是沈從溫的師父墨無憂,一位已經去世幾十年,卻仍被人津津樂道的醫聖。
關于他的傳說多得數不勝數,最出名的便是他有一手懸針妙法,即便是筋骨斷裂之人,在他的救治下也能很快好起來。
隻是他唯一的徒弟沈從溫隻學得了他的七分醫術,并未學得最為精髓的懸針,而這懸針秘法也随着墨無憂的去世而永久失傳了。
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墨無憂将懸針秘法記載了下來,放在了一處隐秘之地。
可這希望十分渺茫。
畢竟如果真的懸針秘法有記載,沈從溫不可能不知道。
更何況,幾十年過去了,江湖人士都已經放棄尋找的東西,根本就不存在的可能性更大。
總不可能,那個秘籍忽然間出現吧。
這麼想着,又是一陣沉默。
“你們無需太過煩憂,以我近日觀察,晗的心智強大,異乎常人。眼下我雖然不能根治他的病痛,卻可以盡我所能最大程度緩解他的痛苦。”洛看着默不作聲的兩人緩緩開口安慰道。
藍陌看着面前溫和微笑的洛,心中的防備終于卸了幾分:“多謝。”
“葉姑娘,我上次給你的藥方你還留着吧。”洛對着藍陌淡淡笑笑,随即轉向一旁的葉宛霜問道。
“叫我宛霜便好。”葉宛霜聞言點了點頭,從袖中掏出了藥方遞到了洛面前。
洛接過,拿起桌上的筆俯身填了幾道藥材上去,随即又重新遞給她:“按這個去拿藥過來,我來煎。”
“好,小侯爺可還有其他吩咐?”
“叫我洛吧。”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半晌都笑了。
葉宛霜很快便拿了藥回來,藍陌也已經将瓦罐和爐子備好。
在三人的協作下,藥很快就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