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驗證結論，當晚待少年蕭澄入睡，蕭澄再一次嘗試融入他的身體。成功以後，他沒急着去見唐思安。

他先到下樓吃掉了一顆蘋果，把果核丢進垃圾桶，然後回到卧室靜靜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蕭澄無比煎熬。他從未想過不守友情規則的代價竟是有朝一日需要嚴守規則。

十五分鐘後，被迫離開身體的蕭澄到樓下一看——如他所料，剛才他拿起的那顆蘋果回到了果盤的原位，蘋果右側則多了一個吃之前不曾出現的腐化了的洞。

蕭澄有了放棄提前揭露秘密的想法。

從摯友到戀人，他們經曆了起碼八年。八年縱然久遠，可若是腐化的洞出現在他和唐思安的情誼中，蕭澄不确定他們之間是否還會有這八年。

向來勇于嘗試的人，不得不承認自己怯于拿這段關系打賭。

蕭澄隻能繼續孤單地看着唐思安，在沒人聽得見的地方遲來地做出回應。

*

他看到少年蕭澄因生氣唐思安不願意跟他遊泳課同隊，冷着臉收回了課前給唐思安帶的水。而唐思安對着空了的桌面，不怒反笑。

——蕭澄站在唐思安旁邊，告訴他：“傻不傻，這有什麼開心的。他在發脾氣，你不用縱着他！”說罷，自己也跟着唐思安笑出來。

他看到少年蕭澄因唐思安始終不答應帶他去家裡玩兒，玩笑着抱怨“我們唐思安好狠的心，不管我的死活了”。唐思安沒有松口的意思，手指卻悄悄攥緊，轉過頭後臉上挂着愧疚。

——蕭澄看不下去，一下下伸手想要握住唐思安的手，告訴唐思安“别理他說的胡話”，結果一下下撲空，愧疚感同樣增加到他的臉上。

他還看到少年蕭澄給唐思安講題，說起比賽之後可以帶附近酒店的招牌生蚝給他吃。唐思安回到座位上，忍不住在作業紙上記錄蕭澄比賽結束的日子，筆尖在數字上重複描黑。

——蕭澄坐到唐思安對面，看着紙上的日期，沉聲說：“對不起。”

當初比賽完，蕭澄乘坐統一的班車返回學校，沒再去酒店。他忘記了講題時随口答應過的話，唐思安也從不曾提起。他清楚唐思安不會為此心生怪罪，但至少在回校的那天，唐思安看他兩手空空，肯定會有那麼一瞬間感到失落。

起初的觀察曾讓蕭澄想不通唐思安後來的痛苦如何而來，因為他看到的少年唐思安，無論是開心的、生氣的、無奈的……似乎都沒被暗戀拉扯，更不用提有任何決定放棄友情的迹象。

而在無聲的回應之餘，蕭澄逐漸明白了，唐思安愛人時的痛苦從現實中增生，從無數次期待中增生，從他曾經不愛他的事實中增生。

蕭澄不禁大笑，笑自己早就參與其中。

轉而，蕭澄收起所有笑容，憎怨可惡可悲的現實将他們都變成了愛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