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宗愣住了,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一層詭異的深紅迅速從眼尾蔓至瞳孔,他幽幽擡眸,定定盯着小世子,目光複雜陰郁,有明顯的驚愕又藏着一縷隐匿的不為人知的欲。
像是那層瞳膜下蟄伏着一頭壓抑許久要爆發的野獸。
璟昭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虎狼之詞,他隻是單純地想羞辱一下李光宗,嘴太快,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了。
回過神又覺得不太對勁:“罷了…”
他欲收回腳,霎時,腳腕被一隻大手捉住,對方抓握的力道很大,像把鐵鉗,他絲毫動彈不得。
這下可把璟昭吓着了,醉紅的小臉瞬間褪去血色,“你要幹什麼?”他拼着力氣直往回撤腳,可掙紮好幾下,那隻腳依然在李光宗手裡。
“給世子擦腳。”李光宗嗓音低沉沙啞,他目光虔誠地将那隻玉腳拉回了眼前。
溫熱的鼻息撲在腳背上,璟昭眼眸驟縮,皺着眉咬了咬下唇,羞憤道:“不必了,松開!”
李光宗兩耳不聞,赤紅的眼睛緊緊凝着那隻雪白的玉腳,他是塵世間迫切需要找到信仰渺小又卑微的衆生。迷戀般地,緩緩張開了嘴……
“你……“璟昭驚得心跳漏了一拍,“嗯……”他還想說什麼,可喉嚨裡卻不禁洩出一聲低吟,擡手趕緊捂上嘴巴,一雙純粹的眼睛,就那麼圓溜溜地瞪看着李光宗。
好變态,李光宗你…
屁的菩薩!
他打記事起就知道李光宗,但李光宗六歲離家少林寺待了八年,十四歲歸家又留洋一去六年,兩年前才回來,和他不太熟,但真真沒想到他這麼變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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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昭胸脯起伏急促,小心髒撲通撲通地亂跳,他感覺有萬隻螞蟻沿着他的腳神經爬到了心尖,在那處轉圈啃咬厮磨,輕輕柔柔地,激起了一陣麻酥酥的癢意,弄得他腰臀一顫,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難以啟齒的,沖動……
這一刻他好像對自己的隐疾有了新的認知。
心很慌,看着李光宗那雙亦正亦邪的黑眸正挑釁地盯着自己,就像野獸在玩弄被自己控在爪下的戰利品,獵物的反應讓他眸中染上了幾分興奮。
“狗奴才!”璟昭被李光宗的眼神刺得一怒,抄起身後的玉枕,狠狠砸向他。“嗙!”玉枕從李光宗頭邊飛過,他意識到世子是真動了氣,連忙松手,身子連帶着眼神都一并後退,垂眸重新跪好。
璟昭也不要擦腳了,收回腳爬上床,拉開被子蒙住了自己,惡聲惡氣命令道:“滾出去守夜!”
李光宗撿起掉在地上的枕頭,起身給他放回,看着絲綢薄被裡鼓鼓囊囊的人,擡手拂去唇邊的濕意,轉身,陰色的眸中就流出了一絲難掩的興味,唇角勾起。
可能他也覺得,有趣。
清晨,天蒙蒙亮。
王府還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東院的下人們頂着晨霧已經開始忙碌起來。
璟昭昨夜似乎做了美夢,醒來臉上就挂着好看的笑容,“來人。”
李光宗在屋外廊下喂了一宿蚊子,基本上沒合眼,聽到世子的傳喚,他從牆根起來,直着腰背走了進去。
璟昭看到他就想起昨夜那變态的畫面,自己好像被亵渎了,笑容立馬消失。
“穿衣。”
李光宗為他取來婢女備好的新鞋襪。璟昭慵懶地坐起身,伸腳讓李光宗穿 ,可又怕他起什麼壞心思,縮回腳命令道:“把頭轉過去!”
無奈,李光宗也隻好照做,側過頭,璟昭再次伸腳,他憑着感覺盲目地為他穿襪,穿好,才敢回過頭為他穿鞋。
要下地時,璟昭要李光宗趴着給他當墊腳石,非要踩李光宗那麼一下才肯下床,李光宗也是忍辱照做,狗一樣匍匐着,讓小世子踩着背踐踏。
臉面顯然是被碾在了地上摩擦,想必,那個四尊瓶對他極為重要。
璟昭放了李光宗兩個時辰假,讓他休息。
可沒讓他回家休息,而是讓他去柴房。
他則是趕緊去西院盡孝道。
《蘭甓齋》中有兩顆羅漢松,蟬兒隐于繁葉間,此起彼伏地叫着噪。
璟昭邁進正堂。梳着高高旗頭,身着精美旗裝的女人,端莊優雅,正坐在偏廳用着早膳。
“兒子給額娘請安。”璟昭上前規規矩矩給福晉行了個打千禮。
福晉瞥他一眼,繼續吃着眼前的粥,半會兒都沒喊他起身。璟昭就知道,額娘這是又看自己頭發不順眼了,他道:“額娘,朝廷都不頂事了,您就别總盯着兒子的頭頂不放了。”
“不許胡說!”福晉憋紅了臉,吭哧吭哧劇烈咳嗽起來,好不容易緩過勁,才喘着弱氣道:“我們滿人剃發留辮,那是祖宗留下來的傳統,你看看你,像青樓的小倌,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