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一到家,餘疆便立馬把空調開到16度,然後坐在餐廳的椅子上,打開了冰水的蓋子。
喉結上下滾動着。
幾滴未進入嘴裡的水滴順着脖子滑落。
張斯成打了個寒顫,他前天來時就覺得這裡很冷了,大夏天的…他真的覺得冷。
餘疆讓他想喝水自己在冰箱拿。
張斯成去到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那是他早上走的時候燒的,剛好現在放涼了可以喝。
餘疆的熱水壺從買來就沒用過,他都是從超市買了礦泉水就放到冰箱裡了。
想喝直接拿。
喝完直接丢掉。
“喝冰水不是涼快一些嗎?”餘疆不解,全星城隻有他一個人覺得熱嗎?
張斯成放下水杯。
“喝冰水是解熱,可是極端的方法對身體有害。”
他解釋道。
“你也少喝點,以後我每天都會燒水的。”
他說完就轉身進了浴室準備洗澡,洗完澡還得寫作業、複習、預習。
剛來一中,他很怕自己跟不上。
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玻璃門被簾子蓋住了,看不見裡面的光景。
餘疆本以為自己會反感張斯成的念叨,但很奇怪,他沒有。
從第一眼見自己就給自己一塊巧克力,到細心的發現自己不吃早餐後每天給自己帶早餐…
張斯成好像無時無刻不在對餘疆釋放關心。
好奇怪,他和那些【目标】都不一樣。
那些目标經過餘疆的【第一步】後,總是緊緊抓住餘疆這根善良的救命稻草。
但張斯成不一樣。
他把餘疆當成需要保護的人,他甚至還有許多善意許多關心傳遞給餘疆。
張斯成是餘疆生命中第一個,不求回報對他釋放善意的人。
很奇怪。
從小的經曆告訴餘疆,所有的善意都是對餘疆有所求的。
所有的愛都是帶着利益的。
…
餘疆在洗臉台上洗了把臉,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眼神裡沒有在學校時的光彩。
滿是疲憊。
他猶如一根緊繃的弦,既要戴好面具在人前,又要小心的行走在陸雲飛給他制造的黑暗裡。
陸雲飛提到餘洪的事,是在威脅自己。
他爸爸要想一直當這個老闆,他餘疆就得一直幫陸雲飛做事。
即使沒有“餘洪”在中間,他餘疆也已經陷入其中許久,想脫身也毫無辦法。
【找不到獵物,就自己上】
陸雲飛的威脅和某些畫面摻雜在一起。
克制住想幹嘔的沖動,男孩又捧了一手冷水覆上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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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斯成很快便出來了,他沒有用浴巾的習慣———或許是并不知道有浴巾這麼個東西,他擦幹身子後,穿好了一整套衣服才出來,讓餘疆懷疑他是不是沒洗澡。
“啊!”地一聲,将餘疆吓了一跳。
“我很吓人嗎?”正在倒洗衣液的餘疆被這人吓得心有餘悸,還不忘擡手拍拍自己的胸脯以示安撫,又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又不是來偷看你洗澡的,至于嗎?”
“抱歉…等下我負責晾衣服。”張斯成有些不好意思,他别過頭,臉在氤氲的水汽中,有些泛紅。
———這人怎麼穿着短褲在家裡晃悠。
張斯成知道餘疆是運動型的,比自己強壯不少,但在看到餘疆的腹肌才意識到,自己和他的區别有多大。
張斯成瘦的跟杆子似的,感覺餘疆一拳可以把他打飛。
“那你記得晾,我洗完澡睡了。”
餘疆并沒有對自己的穿着有什麼感覺,也并不知道張斯成是被他的穿着吓到。他平常在家怎麼樣現在也怎麼樣,多了個男人而已,能有什麼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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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疆,爸爸帶你去見一個叔叔好不好?”
餘洪彎下腰摸了摸餘疆的頭,此時,十歲的餘疆正拿着新買的玩具汽車在客廳玩。
“什麼叔叔?”餘疆有些懵懂地看了眼沙發上的媽媽。
奇怪,媽媽哭什麼。
餘洪抱起餘疆,常年應酬讓他的啤酒肚越來越大,抱起已經十歲的餘疆讓他有些吃力。
餘疆踹了一腳爸爸的肚子,脂肪太厚,踢過去的腳感像踢在蹦床上。
“爸爸,我不想去。”
“小疆乖,等你回來我給你買巧克力吃。”
…
這次那張人臉很清楚,是陸雲飛。
四周放了好幾台熱風機。
“脫掉吧,孩子,這麼熱,怎麼還穿着衣服啊。”
“叔叔幫你脫。”
…
“熱,好熱…”睡夢中的餘疆翻來覆去,額頭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他眉頭擰的極緊,在掙紮了許久後,猛地睜開眼睛。
“不要脫!”
面前是自己的卧室,不是月牙樓那間令人窒息的密室。
又夢到了,餘疆揉了揉太陽穴。
自己房間的空調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調到了26度。
不是家裡的鬼幹的就是家裡的張斯成幹的。
餘疆起身出了房間,又蹑手蹑腳地打開客房門,在張斯成床邊坐下。
張斯成睡相很好,平躺着一動不動。
餘疆隻想到一個詞來形容他。
安詳。
…
“你怎麼在這兒?”
張斯成睡眠淺,感受到身邊坐下了一個人,便睜開了眼睛。
要不是想起來自己在餘疆家,習慣一個人的他還覺得怪吓人的。
餘疆默默在他身邊躺下———他也學着張斯成的樣子平躺着。
“胃疼。”餘疆找了個借口,“怕晚上疼醒了沒人救我。”
“…”張斯成表示沉默。
“以後不要喝冰水,而且一定要記得吃早餐。”張斯成将被子一角蓋在餘疆肚子上,“睡覺要蓋着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