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賓覺得自己有些困擾。
前段時間航路上出了名單槍匹馬挑了一個海軍基地後又在赤犬手下全身而退的海賊新人。
這樣實力強勁的人才,沙·克洛克達爾是不可能放過的。
将身形隐在了咖啡廳的一角,羅賓看了眼坐在街對面安靜等候着早餐的女孩。
通常來說,招募新人并不是她負責的項目,然而問題就偏生出在了這個女孩身上。
億萬長老們派出去了幾批就被打回來了幾波,一個個哭爹喊娘鼻青臉腫地逃回來,哭唧唧地找到她來訴苦。
“副社長!這不知好歹的小鬼兇得很!”
那“不知好歹且兇得很”的小鬼周身沐浴在陽光下,帶着點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氣,禮貌地點頭向為她端上餐盤的服務員道謝,舔了舔唇悠閑地拿起了刀叉。
不信邪的克洛克達爾甚至把高級特工都派了過去。
繼渾身重度燒傷臉色鐵青咒罵着那“說話猖狂行事嚣張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的Mr.3被人用擔架扛着送回後,終于有一個原模原樣沒被揍得斷手斷腿的特工回來了。
雖然據他而言,他在“精神範疇”受到了極重的創傷。
“副社大人!~”受到嚴重打擊的Mr.2拿着小手帕哭哭啼啼地擦眼淚,“那小鬼聲明,如果奴家不把妝畫的好看一些,她就拒絕和奴家對話!奴家分明是如此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看了眼對方讓自己着實不敢恭維的濃妝豔抹,羅賓突然覺得那未曾謀面的女孩似乎有幾分意思。
不過真正讓她在意起來的卻是他的下一句話。
“那小鬼還問奴家什麼時候才能見到All Sunday姐姐,奴家就這樣被嫌棄了!”
心中立刻警覺了起來,羅賓對知道自己身份的外人一直抱有極強的戒備,哪怕她現在栖身于克洛克達爾這個七武海的“庇護”之下。
他們彼此間都清楚,這種互相利用的合作關系在自己找到解讀完那塊曆史文本後就将不複存在了。
羅賓覺得自己有些困擾。
女孩還在街邊吃着早餐,絲毫也沒有在早上進食那多汁且閃着油光的厚切牛排可能會造成胃部不适的擔憂。
她有一雙很好看的手。
十指修長似乎極有力道,骨節分明線條流暢,白皙近乎透明的肌膚下,手背上青色的筋脈微微隆起。不太像是女生的手,但從她切牛排的動作就可以看出,她的手很穩。
是經過訓練的手。
羅賓不動聲色地抿了口咖啡。
女孩的肌膚很白,在幹淨的陽光下染着一層朦朦胧胧的光暈。似乎覺察到了有人正在偷偷觀察着自己,她微微側了側頭。
平靜地叉起了一塊切小了的三明治,羅賓并不擔心對方會發現自己。
花花果實的能力在監視方面也是一樣的效果出衆。
就對方偏過臉時,她發現女孩有一對水汪汪的桃花眼,漫不經心掃過自己藏在暗處的眼眸時,那雙眼睛眼角帶着淺淺的紅暈,一對眸子水色粼粼似醉非醉自成一段風流。
一隻貓正巧從她面前經過,女孩似乎很喜歡,笑得連眼睛都眯成了兩道彎彎的月牙,微微下彎的眼角像小勾子般,勾得自己眉心莫名一跳。
她在女孩身上感受不到别人所說的嚣張跋扈,甚至也感受不到那按理說可謂是驚世絕倫的攻擊力。
女孩眉目間透着像是貴族一般的慵懶,穿着件紅藍撞色的短袖T恤,她将那股閑散和張揚融合的很好。
是個大隐隐于世的高手。
羅賓慢條斯理地咽下了最後一塊三明治。
女孩還在吃,那塊感覺有20盎司的牛排已被她吃掉了大半。
這食量讓羅賓有點訝異,因為女孩看着挺瘦。當然,她也并沒有忽略對方露在外面那截白嫩嫩的手臂上,紋理分明而流暢的肌肉線條。
雖然戰鬥力還有待商榷,但對方确實是練家子沒錯。
羅賓将最後的咖啡喝入口中,覺得心中的警惕感更強了起來。
女孩吃得很快,但是動作并不粗野,看得出她家教很好。她吃飯也很仔細,每一口都起碼嚼上25次。
這樣的人為什麼會出來當海賊?
女孩将牛排吃得幹幹淨淨,從容地拿餐巾仔細擦拭了嘴角。她從丢在地上的雙肩包中翻出了一支筆,抿着唇在餐巾上振筆疾書了起來。
羅賓有些好奇她在寫些什麼。
從褲袋中摸出了幾張紙鈔,女孩皺眉似乎在辨認紙币上的圖案,數了幾張出來,她連同餐巾一起壓在了餐盤下。接着她站起了身,半眯着眼一副酒足飯飽極為滿足的樣子,伸了個懶腰,便将背包甩到了肩上大步往大街上走去。
羅賓一邊起身跟上對方的行蹤,一邊動用着能力去看她留下的餐巾。
那洋洋灑灑詳細介紹了如何在翻動牛排時不讓肉汁流出的具體操作步驟讓她看得又好氣又好笑。
這是哪裡來的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女孩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拍了拍腦袋往回走來。
羅賓立刻撤去了能力。
再次從口袋中摸出了那疊零錢,女孩又數出了三張,猶猶豫豫地似乎在很艱難地計算着什麼,最後有些不确定地将它們一起放在了桌上。
羅賓看着她慢慢地擡手扶在了餐盤邊,又伸指點在被她少許移動過了的餐巾上,緩緩挪動将它移回了原位。
這小鬼好敏銳的觀察力!
及時地閃身躲到了一個巨型盆栽的後面,羅賓被對方驟然擡頭向四周掃視的舉動吃了一驚。
女孩速度極快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沒有發現異常後才聳了聳肩,背着包優哉遊哉地往前走去。
發現自己的心跳都因剛才的刺激而有些加快,羅賓饒有興趣地繼續跟了上去,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留心着對方的舉動。
嘛,雖然哪怕被她發現似乎也并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念頭剛過,羅賓就看見女孩在售賣服飾的店鋪前停下了腳步,她扯了扯挂在一邊肩上的包,看着櫥窗像是在研究合适的衣服,然後,在那扇被擦得光亮如同鏡面的玻璃窗上,她直直地對上了自己的眼。
什麼樣的小鬼竟然還會反偵察?
面不改色,羅賓随意地繼續盯着櫥窗,就好像自己不過是在檢視剛上市的新品一般。
她不知道那女孩會不會認出自己。
似乎是相信了她不過是個在逛街的遊客,女孩很快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又繼續往前邁步而去。
走着走着還有了些同手同腳的順拐趨勢。
看着她險些左腳踩右腳的被自己給絆倒,羅賓在心中微微皺起了眉。
手腳不協調和平衡性差,挺難和戰鬥力高挂上等号的。
難道是習慣智取的類型?
女孩一邊走一邊别扭地将她挑染得亂七八糟的頭發捋平,又不必要地将她身上寬大的T恤拉直,還小心地掖了掖她腰間看着都快滑落的籃球褲。
她姣白的後頸隐約浮起了一層淡淡的绯意。
今天有這麼熱麼?羅賓若有所思。
她還是覺得自己有些困擾。
那相傳兇得很的女孩,沿街一路下來,幫助了5名老奶奶過馬路,3名哭泣的小孩找媽媽,看見地上的垃圾會去撿,看見倒了的椅子會去扶。
這是什麼情況?
羅賓覺得對方可能不太适合巴洛克工作社了。
工作社裡不需要這麼善良的孩子。
她不緊不慢地跟着女孩幾乎逛了一天,對方越走越偏,在天快黑下來之前,羅賓發現自己來到了人迹罕至的郊外。
而那女孩竟突然消失不見。
“嚣張跋扈”、“行事猖狂”、“揍起人來六親不認”···
難道她是故意把自己引到這裡來的?
背後隐約傳來了腳步聲,羅賓不假思索,回身便一記手刀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