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巴斯坦的天氣一如既往地炎熱。
雙臂大張着擱在椅背,聽雨旁若無人地靠在一張供人休息的木椅上懶洋洋地仰首望着天。
她腳邊放着一隻黑色的皮箱。
金燦燦的陽光灑下,似乎是覺得那太陽有些刺眼,聽雨慵懶得眯起了眼,白皙的臉上像是有一層淺淺的光暈。
她把腦後的帽檐扯到了額前。
雨地在賭場的帶動下發展得格外繁榮,來來往往的政府官員和等待記錄指針儲存完畢的海賊在街上絡繹不絕。
聽雨身側有劍。
看她年紀輕輕竟敢如此大馬金刀地坐着,有些好事者不免想要上前挑釁,然而看到那把劍卻又紛紛頓足。
這是價值九千萬賞金的劍。
聽雨掀了掀眼皮,斜過眼漫不經心地掃了他們一眼。
那些還意圖看熱鬧的遊客居民紛紛收回了自己窺探的目光,小心地遠離了此地。
這頭瘋狼太兇。
然而,她的“威名”明顯沒能覆蓋到方方面面,一名西裝革履的長者在四處張望了一番後,竟上前禮貌地向她問詢能否借坐片刻。
四周的人都紛紛倒抽了一口冷氣。
聽雨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打了個哈欠,她竟放下了霸占住整張木椅的胳膊。
已面露疲色的長者道過謝,彎下腰,神不知鬼不覺地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了那隻黑色皮箱和聽雨的中間。
他若無其事地坐下,戴上一副眼鏡後攤開了被他夾在腋下報紙。
沒有人想研究一個中老年人是如何看報紙的,也沒有人想花更多的時間來等待一場可能不存在的熱鬧。
眼見周圍的人逐漸散去,也沒有了不斷窺探的目光,那将自己的臉隐藏在報紙後的長者居然開了口。
“少主,安琪爾小姐已徹底康複。”
眼皮顫了顫,聽雨神色未變,隻是安安靜靜地眯眼看着那片蔚藍的天空。
“抱歉,我知道我不該過去探視,我隻是有些擔心她。”
聽雨終于斜了他一眼,語氣淡淡地聽不出什麼情緒。
“你是我‘地下’的人,不要讓自己太暴露了。”她頓了頓,聲調變得凝重了些,“你手上掌握的是整個集團的經濟命脈,尤金,你若是被揭露出來,将會是第一個被集中抹殺的活靶子。”
尤金将報紙翻過了一頁,微微靜默後低沉道:“讓你擔心了。”
聽雨一言不發,隻是略一颔首。
“關于‘霸氣’一事,”尤金慢慢道,“我知道安琪爾小姐提到了女帝···”
“我和她沒有任何的利益相關,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好心來幫我,”聽雨替他把話說完,“你的建議是什麼。”
“我動用了應急資金,”他平靜道,“文件裡有一份算是‘入門’的教程。至于實際運用方面···”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聽雨低笑:“你竟然想把九蛇海賊團當做我的陪練。”閉上眼,她抿了抿唇似乎在計算着什麼,最後才歎了口氣道,“太勉強了,不過應該可以逃掉。”
尤金很欣賞她“打不過就逃”的戰略性撤退方針。
這片大海已經吞噬了太多不願後退而喪生敵手的年輕人了。
“文件裡還有一份巴洛克華社針對少主的調查報告,”尤金道,很快地掃視了對方一眼,“和妮可羅賓小姐所得的是同一份。”
聽雨連眼睛都沒有眨,隻是點了點頭。
她需要知道羅賓究竟對自己的事情了解到了一個什麼地步。
“也有一份關于她的報告,”尤金繼續道,“少主,你這次的行動可能有些操之過急了。”
在八歲就摧毀了六艘海軍戰艦,如此幼小的就被高額懸賞,甚至還能潛伏隐藏的那樣出色,所能查到的資料少得可憐。
少主獨身去面對這樣的女人,尤金擔憂地想,多少有些···輕敵。
不過當然,對方所掌握的關于自家少主的資料也并不多。
手猛地一抽,聽雨語調突然變得冷漠:“我沒有讓你們去調查她的事情。”
尤金面露詫異:“是安琪爾小姐特意去查的,我以為是少主的吩咐。”
聽雨忽然皺起了眉:“你們看了那份報告麼?”
“不,”尤金小心地打量着對方的神色,微微搖了搖頭,“安琪爾小姐在上面寫了‘老大親啟’。”
——為什麼感覺那女人做了多餘的事情。
聽雨沉默着,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
“有幾份文件批不下來,我做了标注,”尤金似乎有些自責,“可能還需要少主出面。”
瞥了他一眼,聽雨蓦地便笑了。
“尤金大叔,”語調懶洋洋的,女孩微眯着眼,雙眸中映着那耀眼的陽光折射出了一片璀璨奪目,“現階段沒必要着急,”臉上帶着些玩世不恭般的輕慢,她悠然道,“我們關注的,一直都是未來。”
從報紙後注視着她,尤金垂下眼,微微颔首。
“這次的資金你看着安排吧,重點照顧約翰那邊,”聽雨又打了個哈欠,眉目間流露出了些倦意,“有幾個方案你拿去評估可行性。”
看過克洛克達爾的賬本之後,聽雨每每想起都會暗中咋舌。
到底是發動了一個國家戰争的人,這資金流動量簡直龐大。
收起了報紙,尤金彎腰,很是自然地伸手拎住了自己腳邊那隻黑色的皮箱。
“辛苦你了,尤金。”聽雨态度慎重。
他的動作微微一滞。
“我的命是你的,少主。”
尤金很快地起身而去。
他曾有個很溫柔的女兒,一個很愛她的女婿,和一個可愛又漂亮的小孫女。
那天尤金散步回家,隻見别墅的大門被粗暴地撞開,門前還有着血迹。
他們都死了。
是海賊。
動手的那兩人來自于一個近百人的海賊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