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澄澈的天色晴空萬裡，岸邊悠閑地吹過了帶着大海獨特的鹹鹹輕風。

就在這閑适的氣氛裡，海面卻在不安地湧動着，浪花翻騰間不斷堆疊起層層白色的泡沫。

海邊一人架着望遠鏡，皺眉看向遠處：“喂！你發現了什麼嗎？”

他身邊的人也努力地從望遠鏡中掃視着天邊的海面：“沒有啊！這兩天附近都安分得很，老大也沒什麼消息過來——”

海面被驟然撕裂，龐大的海王獸破海而出，躍起空中幾乎遮天蔽日砸下了一片黑沉的暗影！

還沒等吓呆了的兩人做出什麼反應，卻見那反常的海王獸已沉重地錘在了地上，它的肋骨旁像是被更為兇殘的野獸咬噬過一般，參差模糊的血肉裡露着森森白骨。

兩人戰戰兢兢地正準備上前檢視，眼前一花，便見一個滿身沾染着暗紅血迹的女子正面無表情地注視着他們。

目瞪口呆中他們的下巴幾乎砸在了地上：“老···老···”

顯然對方并沒有心情聽他們的結結巴巴，瘋狼的語氣平緩，但在她的聲調裡卻透着難言的冰冷。

“叫約翰過來。”

約翰一直覺得自家老大不管面對什麼都是從容不迫沉着冷靜的。

所以當他看見衣襟殘破還臉色蒼白的狼家少主時，他險些癡呆了。

“老大！”匆匆上前迎接，他正準備問詢目前的情況，卻被對方粗魯地打斷。

“準備最快的船，”聽雨面色陰沉地吩咐，“直接去阿拉巴斯坦，”撕去了身上已破損了的衣衫，隻松松套着件背心的聽雨轉向了他，沒了過去的溫和，她眉眼間隻留着一片寡淡冷然，“——挂瘋狼的旗幟！”

約翰瞪大了眼。

老大一直讓他們低調，在海上行駛的時候，他們甚至都沒有特意标示出這是瘋狼旗下的船隻。

——今天這是···

“把威廉和塞麗娜帶上，”接過身旁遞過的熱毛巾，聽雨随意地将自己臉上的血迹拭去，“——安琪爾在島上嗎？”

約翰屏息：“在，怎麼——”

聽雨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

“讓她過來，陪我睡覺。”

黑色的旗幟迎風“呼啦”一聲有力地展開，在天海碧藍一色中撕扯出了冰冷的肅殺。

暗紅的瘋狼記号後是兩把交叉的長劍，在漆黑的船帆上分外惹眼。

船艙内人員不斷地來來往往，一切卻又顯得井然有序。幾人收拾了桌上的殘羹剩飯，幾人目不斜視地将水桶擡出，聽雨兩眼半閉半睜，直直地站着讓侍女将她身上的水迹擦去。

她覺得有些疲倦。

強行将三天兩夜的路程壓縮在一天，不管是誰都會覺得疲倦的。

溫溫軟軟的身軀挨近了她，帶着股熟悉的香水味，女子柔和的聲線在她耳邊輕緩地響起：“老大？”有人試探性地半摟住了她的腰，“我們去床上——”

聽雨并沒有将話聽完。

她直接睡了過去。

平日舉重若輕倔強地好像可以扛起一片天的女孩突然就軟進了自己懷裡，安琪爾略有些驚訝地低頭看着她。聽雨抵在了她深V的領口，動了動卻将衣領給蹭得更開了。

塞麗娜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對方心口處烙着的瘋狼标記，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拿着睡衣比劃了一下幫自家不着一縷的老大披上，又幫忙把她一起扶上了床。

狠戾的瘋狼偎在安琪爾身邊，睡得很熟。

安撫地捋着女孩的背，安琪爾在塞麗娜關門時用眼神向她道謝。

微皺着眉頭走出幾步，塞麗娜一擡頭就見約翰正焦慮地在船頭踱着步，心不在焉似的一下下啃着他的指甲。

——咬嘴唇了咬指甲了，這都是些什麼毛病。

沒好氣地走上前，她用力在他後腦勺上一拍：“你做什麼這麼心神不甯的？”

“啊？”沉浸在自己心事裡的約翰被吓了一跳，“什麼？”

“你在想什麼呢？”塞麗娜和航海士确認着航線，又分神去關注了一番甲闆上各方的動靜。

“就是···”約翰猶猶豫豫着，最後還是洩氣地表示投降，“按我的理解，老大應該喜歡上次過來的那位羅賓小姐？”

塞麗娜臉色平靜地看着眼前這位已經不知道是遲鈍，還是腦子裡缺根弦的好友：“哦？神奇，你是怎麼發現的？”

“老大對她特别上心···咦？”他懷疑地看着她，“你沒有注意到嗎？”

“···然後呢？”

“那麼，”約翰糾結道，“為什麼老大還有心思吃飯睡覺···還要安琪爾陪她···”

塞麗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你知道克洛克達爾是什麼樣的存在嗎？”她說，“他一路進軍新世界，一直遇到了白胡子才敗北而退。”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老大已經很累了。”

“她不眠不休地靠内力在海上趕了整整一天的路。”

“全靠吃生肉補充體力。”

“你覺得，老大應該保持這樣的狀态，去和養精蓄銳謀劃已久的克洛克達爾正面交鋒？”她問他，“你覺得，為了表現出自己對心上人的在意，老大就應該繼續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全程暴躁地沖向目的地？”

約翰張了張嘴，又閉上。

“安琪爾小姐會見聞色霸氣，而且她在年幼的時候是被當做殺手培養的，”塞麗娜平靜道，“換而言之，她知道殺手的所有套路——躲藏的地點、暗殺的手法、接近人的方式···并且可以靠見聞色直接‘預見’到···”

“更重要的是，她能讓老大放松下來。”

“所以，你覺得，目前可以陪着老大的，還有比安琪爾小姐更合适的人選？”

約翰又張了張嘴，閉上，半晌，他弱弱地開口：“安琪爾小姐···之前是殺手？”

塞麗娜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我有點懷疑老大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的，”她看了他一眼，“你不能否認的是，老大确實喜歡在奇奇怪怪的場景下招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他們兩個加入瘋狼旗下的時候···也有些怪。

約翰默默看向關着門的船艙。

“老大這樣···讓我恐懼，”塞麗娜坦白道，“沒有哪個人可以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吃好睡好的···”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自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