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聽雨回來了。

這是個無聲但有力的宣告。

“讓旗下所有的企業，尤其是最近一年的項目，整理一下目前的年度經營計劃，以及三年和五年的規劃，過來做個彙報。”

清晨，顧家的書房，一夜未睡的聽雨略有些倦倦地歪在辦公椅上，卻頗為平心靜氣地向身邊的秘書吩咐：“包括目前的财務情況、預期未來的收益、公司的定位，還有發展方向。”

一名衣着幹練的白領女性略一颔首，飛快地在筆記上記錄着什麼。

年輕的總裁又想了想。

“這樣，你給它們按規模分一下類，”她指示道，“小的項目三天應該差不多了吧？如果交不出來我會很懷疑它們平時的管理日常···然後，規模比較大的，一周左右，給執行層留點時間準備材料。”

“明白了。”秘書點點頭，角質鏡框後的眼神犀利地看着她，“後面也讓他們分批次過來做彙報？”

“對，”聽雨漫不經心地撚了撚指，“還有我剛才和你講的那些東西，做下調研，定位高一點，收集好以後整理成冊讓人送過來，發一份電子版的到我郵箱。”

“好，”秘書簡短地答應，“大概什麼時候要？”

聽雨扭過頭看着她，一對桃花眼微微彎了彎：“這件事不急，”她臉上似笑非笑地很是無辜，“但一定要快。”

久經風浪的秘書神情未變，隻是輕微地抿了抿唇。

“我是否可以理解為，”她極為職業的确認道，“在西門浩總和西門曉琳總上門前整理好？”

聽雨略一颔首。

秘書利落地在筆記本上記下，出了房門就張羅了起來。

顧大小姐一直倚在書櫃旁雙手抱臂冷眼靜觀着，見秘書出了門，她終于按捺不住地開口。

“瘦狼，”她似乎有些急躁，“我們暫且可以接受你這個‘穿越’的說法，但有個問題，你似乎一直在避而不談。”

聽雨看了她一眼。

“魏公子那兒确實有人脈可以打聽昨天大氣波動之類的事情，但你好像一直沒說——”顧小姐用一種很不符合她性格的精明眼神盯住了對方，“——如果找到了回去‘那個世界’的方法，你準備怎麼做。”

“我說了，”聽雨垂下眼，心不在焉似的撫了撫略有些褶皺的衣角，“慕慕還在那兒，我不可能丢下她。”

“——假設我們找到了回歸的方法，基于你昨天和那幾個人的互動，我也可以假設他們是能夠被信任的。那麼，”顧小姐眯起了眼，“為什麼你不能讓他們想辦法把慕雪帶回來？”她強調道，“是我們昨天表達的還不夠清楚嗎？你這裡有一堆事情，”她誇張地做着手勢，“一堆！現在幾個項目都亂套了，你之前推進了一半的東西——實驗室這邊我好歹還能顧及一點——其它的要麼是停擺狀态，要麼被人自作主張現在是以億為單位在燒你們家的錢···”

聽雨不置可否，端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

“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黑頭發的女人了？”顧大小姐冷不丁地驟然開口。

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搞得猝不及防，聽雨手一晃，幾滴茶濺在了她的襯衫上。

顧大小姐見狀不由得張大了嘴，眼睛都被瞪圓了。

“OH——MY——GOD！（我的天呐！）”

“你——”

“西門聽雨！你是認真的嗎？你什麼時候變成戀愛腦了？！”

“不——”

“這是穿越還是換腦？！不，”意識到聽雨正試圖辯解些什麼，顧大小姐激動地揮着手讓對方閉嘴，“是你瘋了還是她瘋了？她知道你在這裡是什麼樣的存在嗎？”她似乎正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沒去狠狠搖晃一下好友的腦袋，看會不會有水從她耳朵裡出來，“有沒有一種可能，你讓她留在這裡，而不是你過去一個鳥不拉屎雞不下蛋兔不吃草的地方陪她玩小女生的戀愛遊戲？？？”

被咆哮得一陣頭皮發麻，聽雨緊張地看了眼按理說隔音效果極為出色的房門，又下意識地掃視了一圈書房中是否有花花果實的痕迹：“顧大小姐，您能不能控制下自己的音量···”

“控制不了半點！”顧小姐像是被點燃了的火藥桶，情緒激動之下聲音越發的高昂了起來，“再怎麼說也是她入贅——不對，”她皺眉想了想，“是她嫁進你家——either way，不管怎麼樣也輪不到你陪着她去‘異地’吧？”她似乎覺得一切都荒唐至極，“她想要什麼你給不了？她是做什麼的來着，科研？考古？你直接給她買個團隊，把設備都包辦了，她愛上哪兒玩就去哪兒玩，你都不用操心照顧她——我的天，如果她需要我這裡都能給她配一套研究所随便她折騰——不過當然賬記你頭上——”意識到自己又開始口無遮攔式燒錢，顧小姐忙不疊地補充了一句。

“她不太在意這些物質上的東西，”皺着眉顯得有些倦煩，聽雨擡指按摩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一夜未睡又一直是高強度用腦，她多少被對方的音量吵得有點頭疼，“這個不重要，在确定是否能回到那個世界，或者是如何回到那個世界，以及确認兩界之間是否有穩定來回通道的可能之前，這些東西都是虛的。”

顧小姐揚起了眉。

“接下來要分幾種可能性去想，”聽雨垂着眼，“如果徹底回不去了，應該怎麼安置他們；如果還能回去，就要判斷這個通道是否可以按需開啟——仔細一想，我之前居然忘記确認一種情況了——”

顧小姐瞪着她。

聽雨深深地看着她：“慕慕現在有個‘瞬移’的能力，”她兩眼一眨也不眨地注視着對方微微怔住的雙眸，明白對方此刻也反應了過來，“呵，也是我失誤，我之前從未問過她，有沒有試過‘定位’到這個世界來。”

“Okay，”顧小姐咽了咽喉嚨，倒是顯得冷靜了一些，她眨了眨眼，又喃喃地重複了一遍，“Okay···所以如果你們能建立一種雙向機制——”

“——那就不涉及一些太極端的選擇了。”聽雨把她的話補充完，又垂下眸像是陷入了沉思，“但這裡還是有個問題，我現在沒法聯系她，也沒有辦法提前确認這件事，所以除非我們能在這個世界就保證我以後可以随意回來，不然···”

“你就得考慮是江山還是美人的問題了嗎？”顧小姐涼涼道，連語氣都重了幾分，“西門聽雨，你是認真的？你背負着什麼東西，你忘了嗎？”

“不，”聽雨很快地擡頭看了她一眼，若無其事般的勾了勾唇角，她露出了個自嘲的笑，“這裡還有個節點。”

顧小姐揚起了眉。

“What if she doesn’t want me？（如果她不喜歡我呢？）”

一直到兩人走出書房時，顧小姐還處在一種極度震驚的狀态中。

——是的，這隻瘦狼說的沒錯，如果那女人根本不想要她，那她選擇留在這裡也沒什麼好糾結的了。

——但是。

顧小姐一時都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震驚于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西門家總裁大人居然會思考自己失敗的可能性，還是震驚居然會有女人瞧不上她，還是震驚這從來沒有考慮過任何情感問題的家夥居然打算丢下家族的事情去追女人！

等等，她是不是應該花點時間震驚一下“穿越”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