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話?”井和璇摸摸高馬尾的發繩,“也可以……那同學你叫?”
“辛涼。”
“我叫井和璇。”井和璇朝她笑。她那雙眼睛平時看着挺大挺圓,真笑起來卻是兩個細細彎彎的月牙,天然就很有感染力。
當然辛涼并無所覺:“嗯,我認識你。說吧。”
井和璇眸光很亮:“其實還是那個隊長的事,安祺不是覺得沒競争沒意思嗎,能不能……幫忙勸勸付遙,至少答應參與一下。”
可辛涼還未接話,井和璇就摸摸鼻子,又自己找補道:“是不是不厚道,唉……還是算了。”
她說的沒錯。辛涼是付遙的朋友,但她自認為沒有權力改變付遙的本來意願、讓她為了“湊人數”這樣離譜的理由去參加本就不想參與的競争——方才井和璇說到一半,辛涼面上不顯,心裡卻已經把印象分降到了負數,這會兒井和璇表明了真實想法,她态度才勉強回溫,淡淡“哦”了一聲:“那行。沒什麼事我就回去了。”
井和璇敏銳地察覺到她前後的情緒變化,心裡也明白對方不悅的原因,立即道歉:“對不起,這對小付确實太不公平,我其實也不想的。”
她似乎什麼情緒都表現在臉上,剛才開心時燦爛得像朵太陽花,這時候覺得愧對朋友,略微下垂的眼尾都透着沮喪。
倒顯得辛涼素來的平淡神情格外明顯。
“這話不該對着我說,你該向付遙道歉。”辛涼轉身,語帶警告,“當然,你還是不要告訴她剛才的提議了。”
“嗯。”井和璇對着她的背影,略略提高了聲音,“我不會說的!”
……
排練結束,付遙依舊先去車庫,然後騎車回家。
今天馮舒羽沒來。她心懷僥幸,休息時坐到正對舞蹈室門的凳子上背書,隔一會兒擡頭望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今天的背誦任務她還剩一點沒完成,作業也留了一項帶回家寫。
其實本來就該如此。馮舒羽也有自己的事要忙,要上課,要寫作業,她成績好,大概還要參加競賽培訓什麼的,沒那麼多時間陪她練舞,不能因為她偶爾來了一次,就讓她一直來啊。
話是這麼說,但失落卻是難免。
這種若隐若現又莫名其妙的失落,給了付遙一種胸口悶悶的錯覺。這樣的悶一直持續到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起手機,發現比自己早放一刻鐘的馮舒羽給自己來了消息。
女孩漆黑的瞳孔被屏幕光線映得雪亮,手上的書包滑落在椅子上,她看上去無知無覺。
馮舒羽:【我們班也要開始排節目了,我負責組織。】
馮舒羽:【看來以後舞蹈教室得分我們一半了哦?遙遙介不介意呀?】
馮舒羽:【轉圈圈.gif】
馮舒羽:【撒花.jpg】
字裡行間,仿佛能看見女孩勾着漂亮的桃花眼,笑得燦爛又狡黠。那股子明知故問逗人玩兒的意味隻被象征性地遮了遮,可暴露在外隻讓人覺得頑皮得恰到好處,越發讨人喜歡。
嘴角有了自我意識似的,一個勁兒往上翹。付遙壓不住笑意,下意識擡手抵住嘴唇,牙尖輕輕磨着手指上那層薄薄的軟肉,她毫無察覺,滿腦子都在思考該怎麼回複對方。
付遙:【舞蹈教室大家都可以用,我們當然不會介意的。】
馮舒羽:【那以後就可以天天看你排練了哦?】
付遙被提醒了。她看着上面聊天記錄裡那兩個歡快的表情包,莫名感覺到了一絲神似……神似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态。
可是她該怎麼回。
嗯,你看吧。
——太平淡了。
太好了!我很喜歡你過來看的。
——是不是又太直白了……
女孩子啃着手指犯難許久,輸入框裡字符增增減減,最終發出去一條:
付遙:【好呀(一個不讓出現的顔文字笑臉)】
付遙左看右看,覺得還算滿意……她應該能看出來自己語氣是開心的吧?
為了怕她誤會,她還特地加了顔文字呢!
屏幕一亮,縮在藍色床幔裡的女孩便将本就不多的注意力從手中的課外讀物上抽了回來,拾起手機查看。看着看着,女孩子嘴角一抽,挑高了半邊眉毛,啞然失笑時,不由流露出幾分無奈神色。
雖然早就對對方的回複有所預料,但親眼所見的時候,馮舒羽還是有點小驚詫——原來真的有人可以七分鐘隻打兩個字帶一個顔文字哦。
但更多的是忍俊不禁。
她調笑問介不介意分舞蹈室,付遙說那是公共資源大家都可以來;她忍着笑故意提醒付遙可以天天見面了哦,然後那姑娘說“好呀(一個不讓出現的顔文字笑臉)”——這是什麼頂級直女。
馮舒羽還猜啊,那顔文字笑臉大概是對方猶豫許久怕語氣太冷才特地補上的。說不定還挑了好一會兒,不然沒法解釋那離譜的兩個字七分鐘。
這個她倒是猜錯了一半,後一半。社牛無法理解社恐的痛,付遙的七分鐘真的隻是在反複猶豫組織語言而已。
嘴角噙笑,馮舒羽決定拉她一把。
馮舒羽:【對了,你最近排練怎麼樣?】
馮舒羽:【有沒有被誇呀】
這下沒超綱,對面很快就回複了。
付遙:【我感覺還可以的】
付遙:【沒有】
一問一回,規規矩矩,簡直像一場問卷調查。馮舒羽真不知道她認真回答時為什麼可以這麼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