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我都沒感覺的。”
馮舒羽依言松開她的手:“還好,沒怎麼出血,就是别沾了灰……一會兒記得去洗幹淨啊。”
提到灰塵,付遙的注意力就落回了原有的地方——她方才在球場上就在想了:“你這個白褲子直接坐邊上,我有個外套,你……”
她猶豫了一下,小聲說:“你拿來墊一下吧,黑色的,沒沾汗。”
都說得這麼周全了,馮舒羽自然不會拒絕:“好,謝謝啦。”
付遙去把外套抱過來,馮舒羽跟在身側,問:“你們一會兒還練嗎?”
“時間不太夠,應該是大家再玩會兒,”付遙老實照答,“其實這不是正式訓練,本來就是玩……嗯,你還要看嗎?”
她注意到了,馮舒羽看球的時候,她的同班同學們大多都在抱着書本試卷埋頭刷題的。
可是馮舒羽毫不猶豫:“看。”
“喔,”付遙應了一聲,彎腰替她将外套鋪平,心花悄悄地綻開了兩瓣,“……好。”
之所以是兩瓣,那是因為她方才脫口而出“外套”,卻忽然想起馮舒羽借給她的那件外套至今沒還回去——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說要還,卻總被各種雜七雜八的事打斷然後忘記——她頓時心虛,生怕馮舒羽提起這茬,硬着頭皮才把話說完。
幸好,馮舒羽似乎沒想起來這事兒,也沒生她氣。
付遙松了口氣,暗下決心:下次,真不能再忘了 。
……
同樣以“下次真不能……”這一句式下定決心的人,還有五個小時後手捧書摞的井和璇。
隻不過她這個決心已經連下了不少天——每天路過都要下一次,然而第二天快下自習時,還是會可悲地發現自己已經期待得心跳加速了。
高二(6)班在她的“認知地圖”裡已經成了片标紅地帶,踏足其上獎懲幾率半對半,然而獎勵實在豐厚,讓人無法舍棄。
——比如,她偶爾可以看到辛涼剛從衛生間出來時,頂着滿臉水珠、沒戴眼鏡、微眯着眼目光飄忽的模樣。
辛涼日常面無表情,眉心還時常皺着川紋,這種時候就混合出了一種“嚴肅且迷茫”的神奇氣質,實話實說……看上去有點好笑。
但真的很可愛。井和璇隻看了一秒就收斂視線,她維持着正常的神色,放慢步伐,避開了二人擦肩而過的可能性。
“對了,老師說下面課業緊了,咱們這項作業以後就不統一收了。”課代表小姑娘見她慢下來等她,趕緊快走幾步跟上來,“今天是最後一次了,這段時間辛苦你啦!”
“客氣。”井和璇不僅一刻沒愣,還自然地又接一句,“哎我天,練筆可算沒了,我一篇得憋好久。”
“我也,”小姑娘不能更贊同了,“而且咱們三點一線的能有什麼趣事發生……有那也是沒法寫給老師看的。”
這次井和璇卻沒有接她的話。
走廊裡喧鬧得很,尤其是拐角處,站那聊天三三兩兩的不是閨蜜就是小情侶,再加上人來人往,光線又昏暗,人的輪廓都模糊不清,一時間竟有點人影幢幢的效果。
就在這人影幢幢之中,井和璇越過黑壓壓的頭頂,隐約看見那個走在前方的女孩忽然轉過臉龐——她已戴上了眼鏡,那抹白皙膚色在暗處一閃,是向後張望了一眼。
井和璇心跳驟然漏拍,人生頭一次希望自己個子矮一點。
這是最後一趟……她運氣不能真這麼差吧?
……
然而運氣确實跟她開了個玩笑。井和璇下晚自習剛走到車庫門口,就被告知有個女生在等她,沒說具體,隻道找她有事。
井和璇下意識想問:“是不是戴黑……”
可話一出口她便自行刹車,搖搖頭将方才的敷衍過去,答應道:“謝謝啊,我這就去。”
如她意料,等她的人就是辛涼。
背着帆布書包、校服外套拉到最上、雙手抄兜的辛涼。那麼多人從她身前經過,她眼也不擡,隻站着出神。路燈把她的臉照得很白,鏡片的陰影挂在眼下,看上去更冷了。
“高二一刻就下自習了,”井和璇擡手跟她打了個招呼,“你家裡人不會等急了嗎?”
辛涼挑了挑眉:“我前幾天說,最近可能有一天會晚點出校門,叫他們不用擔心。”
那就是早就發現了。
井和璇無奈地笑了一下,本想擡手撓撓頭,顧及會弄亂頭發,最終隻順了順自己高馬尾的發梢。
“嗯,”她早做好了心理準備,意思意思問了一句,“找我什麼事?”
辛涼擡起頭,鏡片在某個角度閃了一下,向來冷靜且帶有探究意味的目光毫不掩飾地透過來。她用一種客觀公正、采訪證人似的語氣開口:
“我想确認一下,你是不是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