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塢皇城司的察事機構曾經調查到初懷晟在出事前見過凡月山莊的來客，并且不歡而散，我隻當是凡月山莊的人曾經與初懷晟有過利益沖突，沒想到他們就是殺人兇手。”路紫荊也是有些意外的。

“這也不奇怪，世家大族向來視人命如草芥，何況凡月山莊不歸屬哪一國，沒有法可以辦他，自然嚣張。”岩芯正和路紫荊說着什麼，忽然察覺到一股氣息逼近，連忙隐匿身形藏進一棵樹冠之中。

而在剛才她所處的位置，一個手持柳葉刀的男人就站在那裡，這個人路紫荊認得，不正是林子庚身邊的密探黎雲嗎？

黎雲在這裡，那麼林子庚也在附近嗎？路紫荊回想起來最後一次使用林子庚視角時她正在追查羽化林與礦場以及凡月山莊三者的聯系，想必如今已經有了結論了。

而此時大廳中的情形已經越演越烈，冷朝泉與冷歸雁一個長輩一個晚輩一來一回不過鬥了幾回嘴，竟然已經刀劍相向。

冷歸雁握着一把大刀，刀鋒直指站在冷朝泉身後的初碧筠，厲聲喝道：“若不是為了你這個賤婦，朝泉也不會和我叔侄反目，我要殺了你！”

“住手！”随着一聲威嚴的喝聲，一位坐在輪椅上被推着從内室出來的老者竟鎮住了在場所有人，這便是凡月山莊的老莊主，冷朝泉的父親冷寂鴻。

“打打鬧鬧成何體統？歸雁，你身為長輩，持刀相向，有沒有一點當叔父該有的樣子？”冷寂鴻手一揮，就有人上前撤下冷歸雁的刀，而冷寂鴻目光又蹬向冷朝泉，冷朝泉也隻好把佩劍交出。

“大婚當天我說過什麼？”冷寂鴻語氣冰冷，冷朝泉仿佛理虧一樣微微低頭，“自此以後，前事勿咎。”

“你可有記住這八個字？”冷寂鴻的一句話不僅砸在冷朝泉的心上，同樣也是對初碧筠的當頭棒喝。

“大曆興和十八年，冷家族譜上有一個名字被剔除，從那以後，他成了凡月山莊上下人人得而唾棄的叛徒，你們都說是因為他才妨礙了當時的冷家家主揮師北上，重拾我大梁皇室的尊嚴。

可你們想過沒有，大梁都已經是多久以前的老黃曆，改朝換代都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如果你們真有這樣的勝算，如果果真還有民心所向希望大梁東山再起，那個沒有一兵一卒的叛徒，他真的能攪局嗎？”

“冷朝泉，小兔崽子，竟然膽敢侮辱先人，還不快住嘴！”

“讓他說。”冷寂鴻神色坦蕩，“我倒想看看他有何評說。”

“隻可惜，冷家先祖妄圖恢複皇室故土，用的卻是荼毒百姓的辦法，研制毒藥迷人心智，甚至不惜用活人試藥，而所謂的背叛家族，其實是因為那個人，他把還未遭荼毒的無辜百姓送回家鄉，不可笑嗎？”

“少爺，沒有根據的話不能亂說！”紫燕快步上前，可她不善的目光卻是對準了初碧筠，

“我不知道您受了誰的蠱惑，但冷家先人絕不會做這樣無恥的勾當，我絕對不相信！師父，您要任由少爺受人蠱惑嗎？”紫燕說着又回頭看向冷寂鴻。

“既然無關，為何金塢羽化林案，會查到凡月山莊頭上來？”冷朝泉仿佛質問一樣看着父親冷寂鴻，

“初總镖頭就是為了這樁秘密才喪命的吧？叔父為了保全凡月山莊的顔面，又将當日所有見過他走進日盛镖局的人都滅口，手法可真是幹淨利落。”

冷歸雁想要說些什麼，還沒開口冷寂鴻已經打斷他，“泉兒，那個來查案的人，是誰？”

“難道您也打算殺人滅口不成？”

冷朝泉語音剛落，站在冷寂鴻身後十來名手持棍棒者已經圍着冷朝泉擺開陣仗，哪怕這是冷寂鴻的親生兒子，但他們心裡維護的隻有老莊主冷寂鴻。而同樣握緊手中兵器戒嚴的還有冷寂鴻的兩個徒弟，自然也包括了紫燕。

“殺人滅口？”冷寂鴻冷笑着，“你以為這隻是替家族遮羞這麼簡單的事嗎？朝泉，你學習當家不是一天兩天了，對家族的賬簿，你真的沒有一點數嗎？”

冷朝泉雙眸一凜，一種後怕油然而生，他不是沒有想過，可當自己的父親親口印證了自己的猜想時，還是覺得恐怖。

一直以來凡月山莊号稱三不沾，盤剝百姓魚肉鄉裡者不沾，坑蒙拐騙者不沾，叛國賣家者不沾，也因為凡月山莊常常幫助戰亂邊境的百姓，扶危濟困，家底又殷實，所以屹立在三國交界從來不曾有人敢叨擾，甚至被戲稱自成一國。

而如今事實血淋淋擺在眼前，仿佛前半生的俠義信念，家族榮耀，都是一場玩笑。他又想起了小妹和夥伴們的死，“所謂橫行鄉裡的貪官污吏，不過也隻是利益相左罷了，他們是無恥小人，冷家又何嘗不是血肉污池？”

冷寂鴻舉起手邊的茶杯就扔了出去，冷朝泉沒有躲，直接腦袋開花，直到此時沉默已久的初碧筠才上前說了第一句話，“阿泉，夠了。”她小心翼翼為冷朝泉擦拭傷口的血迹。

初碧筠看着憤怒的冷寂鴻，看戲的冷歸雁，還有所有如臨大敵的冷家子弟，她緩緩從懷裡掏出了一支長笛，

“我不會為難阿泉，但是，當日冷歸鴻利用我師兄無知，對我父親下毒手，行事陰險，又壞了我初家聲譽，我要他昭告武林澄清我初家的聲譽，我們初家不是什麼叛徒。”

“都說初懷晟獨創内功心法獨步天下，你若是赢了我，我就答應你，如何？”

冷朝泉忽然握住初碧筠的手，“筠兒，你當真要如此，你如今的身子… …”

冷朝泉的阻止沒有用，初碧筠已然出招，長笛當做镖槍使，盡管體内沉澱着三還丹的劇毒，又因為懷孕身體虛弱，可這股由父親曾經親傳的血脈内力一經丹田内引出，依然震懾了在場數人。

“這就是先天罡氣嗎？”有人小聲猜測着。

可即使初碧筠内勁霸道，被初懷晟培養得極好的純正内力迎面攻來，卻竟然被冷歸雁一招破功，冷朝泉見勢不妙抱住初碧筠就擋在了她身前。

“自不量力！”冷歸雁嘲諷道。

初碧筠卻是大驚，“你怎麼會我父親的獨創内功？”

“你以為内功靠的是血脈傳承嗎？告訴你吧，你想靠生下這個孩子來傳承你父親的功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你爹若不是把畢生功力傳給你，又怎麼會輕易被那麼點毒給毒死？

隻可惜，他生了個好女兒，咱們冷家娶了個好媳婦，大哥，真是恭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