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誓霖的鮮血從階梯上蜿蜒而下,連同笑聲淹沒在黑暗裡。
對于那些血迹,司珈晔沒有投注多少目光,她遠望窗外無邊的夜色,眸光逐漸晦暗,被禁锢的記憶沖破牢籠湧入四肢百骸。
來了,遍體生寒的感覺。
她木納地垂眸注視雙手。
“能夠得償所願嗎?”
“能夠得償所願嗎……”
手裡的鋁罐瓶被司珈晔注視良久,無論是嘴裡還是心裡,她始終隻重複幾句話。
需要按照陳誓霖說的話去做嗎?
他是否值得信任?
也許劃得來?
不,他為什麼要值得信任?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那我為什麼要接手?”司珈晔恍然驚覺。
她甩開手中的瓶子,去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
“我為什麼會接手?”太陽穴突突直跳,她逼迫自己一遍遍地質問。
“因為你想看見鬼!”
微弱且耳熟的聲音點醒正在憂慮的司珈晔。
“對哦,是想看見鬼才來到昆南樓的。”擦去手掌心冒出的薄汗,她猛然意識到。
“那麼是誰在說話?我剛剛并沒有開口。”司珈晔略帶茫然地環顧左右,一切如常。
正準備繼續沉溺于自說自話,一股沁涼的風吹散她腦後的頭發。
“欸?”司珈晔感到不适,伸手觸碰腦後,指腹貼合處濕潤異常。
可她并沒有感覺到疼痛。
手掌再次展現在眼前時,指縫裡纏繞着幾縷綠色的頭發。
額角的癢意讓司珈晔難以忽略,她伸開另外一隻幹燥的手去拂拭,掌心的潮潤告訴她,這些液體是汗。
明明不熱。
像是意識到什麼,司珈晔回過神,轉頭回望東牆角落。
果不其然,害蟲依舊挂在玻璃窗前,臉上的辛災樂禍一覽無餘。
“晔、晔姐,你中招了。”臉上的腫塊和淤青使害蟲無法正常說話,隻能努着嘴含糊。
見到他,司珈晔的理智在這一刻回籠:“你怎麼還在這?”
害蟲的眼睛隻剩一條縫,硬是撐開眼皮與迎面而來的司珈晔對視:“不用管我,我馬上走。”
司珈晔自顧自關窗,沒有理會他。
隻留一條窗縫時一隻小指猝然闖入。
害蟲扒開窗縫,身體和臉猛地湊近司珈晔,神色急切:“司珈晔!角落裡的女鬼,真的是白衣嗎?”
他用手背擦去嘴角流出的鮮血,再将它們展示在司珈晔眼前,悠悠道:“我看到的隻有紅色。”
司珈晔被一語點醒,旋即望向先前看見白裙女鬼的角落。
害蟲也趁此機會從三樓冉冉而下,并大聲喊叫提醒昆南樓中隻身一人的司珈晔:“老大他不讓我們告訴你,其實從你進入這棟樓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無法脫身了,不光是樓有問題,你慢慢琢磨吧!”
空蕩蕩的窗口突然探出一個頭,司珈晔抓起懸在眼前的安全繩,握住剪刀就是一剪。
“啊!”
距離地面大約還剩兩米時害蟲應聲墜地。
-
關好門窗,隔去擾人心智的麻煩,司珈晔背靠牆壁徐徐蹲下。
從高處的玻璃後俯視樓下四人慌忙逃竄的景象,呆滞浮現在她臉上。
她有些頹喪,耷拉着眼皮無意瞥向窗外,恰好與正在仰視大樓的陳誓霖對上視線。
不知從何處滾落而來的鋁罐瓶碾壓着灰塵侵入司珈晔的視野。
砰——
夜空中亮起一小簇煙花。
循聲望向窗外,陳誓霖塌肩歪頭挂在鼠蟻二人肩上,一瘸一拐地離開,回頭盯住司珈晔的目光與身體的朝向完全相反。他無聲地動了動口,眼色不改繼續死守,一旁點頭哈腰的害蟲側耳傾聽着。片刻後,害蟲揮舞着雙手喧叫。
“我們老大說,就當提前為你慶祝見鬼,不用感謝我!來日方長!注意時間!不要猶豫!超過十二點就不管用了!”
“超過十二點就不管用了?”司珈晔扯了扯嘴角複述一遍。
正要反駁兩句,耳邊卻收到幾聲警告。
之前位于視野中央的鋁罐瓶早已不見蹤影,耳邊的瑣細聲伴随着腳邊斷斷續續的碰撞。
司珈晔垂目,原來是不知從何而來的風正将遺落在地的鋁罐瓶周而複始吹向她,醒目的綠色正警醒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快使用我吧~”
“快使用我吧~”
“你不是想看見鬼嗎?把我用光你就能如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