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空氣寂靜幾秒,司珈晔發怔,撓頭發的姿勢不變,大腦暫時短路,臉色隻剩惘然。
我為什麼要說這些?
我為什麼會!說!這!些!
她捂住耳朵希望掩蓋掉這些沒來由的話,可腦子裡的聲音卻一遍遍地加重強調。
接下來該做什麼?司珈晔快速地搖蕩腦袋左瞧右盼,整間木屋變得氤氲,視線漸漸模糊。
我該思考什麼?又為何而來?
木質地闆被踩得“吱呀”作響,她理不清思緒,急得呼吸急促臉色發紅,在地上瘋狂跺腳。
站立在對面女鬼沒有給予任何回複,任由司珈晔作繭自縛。
趁她松懈之時,女鬼推着四輪骨架座椅來到她身後,而後找準時機攢足力氣将座椅迅速而猛烈地向前推。
思維沉溺于混亂,司珈晔毫無防備地遭到突襲,膝彎挨撞,隻覺得身體一輕,腦海裡的空白延展到最大。有了這股沖撞,本就散亂的魂魄在轉瞬之間脫離身體,落座之後,她腦袋宕機,失去行動能力,徹底不知所措。
等她坐穩不再掙紮後,女鬼在司珈晔手裡陸續放上幾顆眼球,随後推着四輪座椅車離開木屋。
眼球上寫着:“為了照顧遠道而來的朋友,他們不會将你所在意的事放在心上,他們很喜歡你,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經過一條悠長的甬道,她們再次進入眼球山鬼域,身心如獲大赦,司珈晔失神的眼眸裡有了光彩,意識重回。
紅光不複存在,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司珈晔深知眼球山近在身前,她能感受到山體巋然的壓迫。
一路上一人一鬼皆是緘默無言,司珈晔半掀眼皮,整個人頹躺在座椅裡,手腳暫時無力伸展,也無法做到發聲詢問,喉嚨裡有種撕裂的疼,一肚子疑問在肚子裡變質,腐敗的濁氣郁結在胸口,堵得她不堪言狀。
正前方有一堵墨色濃重的牆壁,也許象征着出口。她無法估計時間,不知外面現在是天光大亮還是夜色朦胧。
身下的四輪座椅車在出口的誘惑下漸漸提速,崎岖的路面配合凹凸不平的頭骨車輪颠得司珈晔頭昏目眩。
那堵牆宛然在目,她依靠本能緊緊握住扶手防止身體因加速的颠簸飛出座椅。渾噩中,司珈晔緊咬牙關閉上雙眼強行整理思緒,她知道自身的情況和身份無法繼續留在鬼域,自己的一腔疑惑也将葬入塵煙,可一切明明才剛開始,她還沒來得及感受。
身體即将摒棄束縛和苦楚迎來解脫,她卻怎麼也笑不出來,眼淚不由自主地從眼角流出滑過臉龐。
女鬼覺察到異樣,意識到司珈晔已經情緒失控,精神面臨崩潰,于是回頭看了眼身後,已奔離數百米,再觀望前方,她拖着酸軟的雙腿撐起疲累的雙肩不禁加快腳步。
她要在司珈晔的磁場完全混亂之前将其送離鬼域。
部分鬼不能堂而皇之地離開鬼域,會對自身的能量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簡而言之,就是徹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正因為司珈晔的闖入,女鬼才得以知曉自己的身上存在着一道枷鎖。
不論人鬼,都存在執念。
出口觸手可及,越過交界線,隻聽風聲過耳,睽違已久的新鮮空氣竄進司珈晔的鼻腔,周遭的一切煥然一新。
“咳咳咳——”跌倒之後她跪伏在地,額頭抵着地面劇烈咳嗽。
還好進入鬼域前沒有食用太多食物,要不然還得清掃現場。
淚水灌滿眼眸,流出眼角浸濕鬓發,司珈晔擡掌輕揉眼睛而後抹掉兩道淚痕,她長呼出一口氣,無力地癱倒在地上,胸膛起伏呼吸着新鮮空氣。
出其不備地闖入鬼域,似夢非夢的經曆,不知所言的說辭,一頭霧水地離開。
司珈晔平靜地躺在地上,從混亂的思緒裡深挖女鬼對她說過的所有内容,找出最為費解的幾點進行深層剖析。
她和昆南樓為什麼都有問題?
為什麼突然要叫她曬太陽,還必須是晨曦?陰霾又是什麼?
司珈晔捏住眉心,難道說她印堂發黑?急需曬太陽去晦氣?
她咂咂嘴,出門前和走出二重鬼域之前她都沒有照鏡子察看自己的臉,随行的行李箱裡應該帶有随身鏡,一會天亮了仔細瞧瞧就是了。
更奇怪的是,女鬼為什麼突然把爬到一半的她推下眼球山,不僅如此,居然還瘋狂補刀。
司珈晔頗為憐惜地去摸自己的後背,到現在還疼着呢。
還有譚家人受到的詛咒,到底是什麼詛咒?譚隴富的殺人動機又是什麼?女鬼又是被誰逼迫吃掉譚家人的眼球。那個紅白格子裙的小女孩又是誰,她的狀态為什麼跟其他譚家鬼不一樣,說到不一樣,其實長發女鬼也跟那些雙目空洞的家夥有所不同。
“啊啊啊啊啊,煩死了!”
司珈晔糾結不已,忍不住手癢再去撓頭,直到頭皮發出抗議的刺痛她才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