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不用她去請安,楚聞笙就在小院之中安然過着,她的人平安進京,也成功随着分配的侍女進了她的院子。
隻是這樣平靜尋常的日子不過三日,京中就出了一件熱鬧事。
“你聽說了嗎?好像那京郊普濟寺山腳下的沉曦閣出事了!”
“可是真的?我說夫人這個月怎麼沒去禮佛。”
越來越多的人插話進來。
“可不是嘛,每次夫人都在那沉曦閣裡歇腳呢。我跟着去過一次,富麗堂皇的地方哩!”
“是啊是啊,但今時不同往日咯,如今那裡可晦氣着呢,好幾家夫人都沒去。我昨個去前頭奉茶聽到的,這事可在好幾家之間傳開了。”
"是了,是了,咱侯府對街的孫府,我幹娘的侄女在那做工的,他家夫人也沒去呢。"
“哎哎哎,什麼事什麼事嘛,我還不知道呢,也說給我聽聽。”
“哎呀,也沒什麼,就是那夫人常常歇腳的沉曦閣,出了件案子…”
“各位哥哥姐姐說什麼呢,這麼熱鬧。”突然,一個身着青綠色衣裳的女孩擠進了嘈雜的人群。
“你是?”吵鬧聲戛然而止,大家都回頭看她。
“哥哥姐姐們好,我是三小姐院裡新來的,叫做松雪,我們小姐缺點筆墨,叫我來府庫取一趟,還請哪位哥哥姐姐好心領個路。”
松雪行了個禮,她模樣端正,憨态可掬的圓圓臉,說話也圓融。
伸手不打笑臉人,昌平候夫人治下有方,侯府歸王氏管的下人都還算安分守己,有時候雖然會拜高,但還不至于踩低。
“就在那裡,哎算了,我帶你去取。”庫房的侍女瞟她一眼,拿上鑰匙,領着松雪去了。
“欸,這位姐姐,你們剛剛是在聊些什麼啊,我聽着似是跟夫人有關呢。”
“不該問的别問。”那個侍女有些警惕,白日做工時閑聊本就是禁止的,哪裡能夠随便說給陌生人聽。
“哎呀姐姐,告訴我吧。”
侍女取了府中小姐份例的一疊宣紙和筆墨,放入松雪的籃子裡,卻并不理會她的問題。
“好姐姐,行個好吧,”松雪褪下腕間的一隻素銀镯子,“我們小姐這才回府,多年沒見夫人了,自然是想知道些夫人的喜好,好讨些巧嘛。”
“姐姐且收着,我們不過是說些尋常的話,我也不過想在小姐面前讨個好罷了,哪裡會說出去呢。”
那侍女隻覺得這是個傻的,有些憐憫地看着她,讨好三小姐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有好前程的。
被人用這種眼神看着,松雪也依舊笑眯眯的,好聲好氣的等着她說。
“大緻就是那沉曦閣的下人這兩天總說在後邊下人院裡聽見怪聲或者聞見怪味,結果前日裡那味道愈發惡臭難忍,有個小厮壯着膽子去開了門,結果看見個死人,身上全是窟窿,已然生了蛆蟲。”
蓮花閣,松雪朝着楚聞笙行了一禮,又繼續複述道。
“死的似乎還是個管事的,平日裡跋扈兇惡的,也經常整天鎖着門,底下那些夥計都不敢貿然去找他,那日若不是急事也不敢去開門的。結果一打開,哪知是這副景象,聽說那小厮當場吓得屁滾尿流,瘋叫着跑出去了。“
松雪說的繪聲繪色,不時還忍不住比劃起來。
三日前她們入住過沉曦閣,扶桑有些疑惑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結果隻見楚聞笙倚着美人靠悠然品了一口茶。
“前個鬧得大呢,許多高門夫人都被驚到了,急着要回府,她們的馬車還擠出了不小的亂子呢。“
聞笙優雅地撚起帕子點了點唇角,“什麼亂子?說說看。“
松雪眼睛一亮,像個說書人一般拿起腔調。
“話說那沉曦閣,雖說是…“
“停停停,”扶桑迅速打斷她,“撿要緊的說。“
“哦哦哦,大理寺少卿的夫人受傷了。“松雪說完仍不盡興,又忍不住多說兩句,”陛下信仙道,結果少卿夫人去禮佛,難怪韓少卿跟夫人吵起來了呢。韓夫人吵起架來不管不顧的,如今這案子的事可是鬧得許多高官家都知道了呢!”
“松雪,松月和陳叔那邊一切可好?“聞笙輕輕點着自己的太陽穴,迅速轉換話題打斷了她。
松雪是松月前幾年在南邊泙州洪災時撿回來的妹妹,為人聰明又不怕生,是個探聽消息的好手。
唯一有個缺陷,松雪的話實在是太多。
“屬下聽阿姐差遣,過來幫着小姐打點京城的事兒。阿姐怕小姐身邊的人不夠,後面又從景州調了木桃來,她比我慢些,哦對了,阿姐她們好着呢,小姐大可放心。阿姐她們也很關心您呢,雖然您才回侯府三四天,但我們都可擔心了…“
聞笙扶額想讓她停下,扶桑試圖插進話來,均以失敗告終。
“話說小姐啊,為何入京這般緊急,難道您的行蹤被發現了?天哪,這要如何是好,阿姐和陶媽媽知道了肯定會心疼的…”
“哦對了,陶媽媽也進京來了,在安平坊那邊的小街巷裡,扶桑你要是得空…
扶桑看向聞笙,聞笙受扶額故作柔弱,拉着扶桑幾乎是落荒而逃,徒留松雪在後面喊着。
“你去大廚房那邊拿我們院的午飯!記住,别再跟人聊天了!”扶桑邊跑邊囑咐松雪,要是不給她找點事做,怕是還要追上來說個沒完沒了。
進了内室,聞笙和扶桑還在笑着微微喘氣,門簾處突然又探出一顆腦袋。
扶桑望去又見到松雪,便笑着罵她:“不是讓你去拿午飯嗎,怎麼又來了。”
“小姐,扶桑姐姐,外面來人了,應該是主屋裡侯夫人的人,叫我進來通報一下。”松雪沖扶桑做着鬼臉,“小姐,你還沒回答我問題诶。”
聞笙從扶桑身後歪頭探出,“少貧嘴了,去把人叫進來。”
“好嘞!”
松雪一溜煙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