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笙早些年讓人給楚铮添了堵,他那點救駕的功德早就快被這些年犯的大小錯誤消磨沒了,如今的楚铮早沒了能夠為女兒請旨賜婚的恩榮。
今生的昌平侯一族不似從前尊貴,與王公貴族走動變少,更何況,如今已是同昭十八年,楚聞箫說她不曾認識李辭盈,那前世她就更不可能傾慕于他。
昌平侯又究竟是為何要那樣告訴她?
另外,她與楚聞箫的面容既已相像到另許多人都驚訝的地步,王夫人難道就沒有一絲懷疑,還是說,她傳聞中的生母,那位從外室擡為妾,最後又身死的女子,也長得與王夫人甚是相像呢?
楚聞笙正想地出神,擡頭見松雪風風火火跑來。
“小姐!小姐!您可算回來了,長公主殿下府裡來人了,要請您過去呢!”
“玉川姑姑,這似乎并不是去殿下府上的路?”
公主府催得很急,楚聞笙僅僅簡單交代了一下松雪和木桃,就趕緊随着玉川啟程。本以為是去長公主府上,不成想馬車一路飛馳,眼看就要出城。
“回小姐的話,大理寺今兒天不亮就急着遣人來回禀了。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員說是這幾日不眠不休,把那群下人審了三五輪,沉曦閣更是清空了在搜着。昨夜有人開了口,說他是林二的下線,他想保命,吐出來不少事情。”
“那孩子由您看顧着,縣主的蘭佩又在您這裡,殿下特意吩咐奴婢将您請去一同旁聽,其餘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一行人緊趕慢趕,終于在正午時趕到了沉曦閣。
昔日富貴熱鬧的沉曦閣前園如今冷寂一片,後園的下人房經過官府幾輪的搜查,即使在正午烈日之下,也顯得破敗陰森。
幾處矮房已經坍塌下去,官員們還在探查着,指揮着小吏挖土,。
“臣女見過長公主殿下,見過葉大人。”
“笙兒你過來,驸馬,你帶這個男孩再去問問吧,别吓到他。”長公主護着聞笙,讓她到自己的華蓋下來坐。
眼看定甯長公主并無甚閑談的心思,聞笙雖不知長公主為何宣她來,但依舊靜靜陪着公主等着。日影又偏移了幾分,炙熱的陽光曬得人微微眩暈。
遠處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
“三殿下萬安。”
一個霁色的身影走來,與這塵土四散的地方,好似格格不入。
“姑母,這裡已然搜查殆盡。”
楚聞笙起身與李辭盈輕輕蹲了個禮。她站在他面前,有一絲絲的恍惚,上一次這樣站在他面前,算來已有十三年。聞笙低着頭,錯過了李辭盈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
聞笙自然地未行大禮,李辭盈也毫無詫異地接受了。他二人明明是初次相識,可那種自然和熟悉,差點讓長公主沒看出二人禮數有問題。
李辭盈拱手繼續道:“那個孩子指認了幾處地方,姑父與幾位大人看過之後,發現當真不同尋常,如今正在叫人挖掘了,還請姑媽再等上一等。”
定甯長公主清晨至此,已經焦心等待了半日,急道:“還等?!這般慢慢吞吞,何時能夠找到?阿準不若去請批火藥,這裡無人,正好将這鬼地方夷平了。”
“姑母不可!”
“殿下不可!”
二人短暫地對視一眼,李辭盈繼續說道:“姑母,根據證詞推斷,每隔幾日便會有人被關入地牢,我們不知其交接時間,此時怕是還有活人。若是炸毀,恐傷無辜。”
“還有...傷了表姐的屍首。”
長公主曬了半日本就頭暈眼花,聞言失魂般癱回座椅。她心中不是不知道女兒已死,隻是,不願面對罷了,見她萎靡,玉川和玉山連忙将她攙去了前園的客房中。
一整個下午,沉曦閣中都是敲敲打打的聲音,直到夕陽将天空染成金色,随着後山的地面轟然崩塌的巨響,一條幽暗的密道出現在衆人眼前。
煙塵散去,密道通向的一座巨大的地牢。在場衆人都不由肅了神色,楚聞笙饒是早知此處有地牢,卻不曾想其規模竟如此龐大,幾乎占據了整個沉曦閣的後院地下。
那日她住在此處就曾與廚娘閑談過,除了林二,沒有人在沉曦閣做工超過十年,所有人都不曾直到這座佛寺腳下的山莊竟有如此血腥的秘密。
屍體一具一具往外擡出,有的布滿蠅蛆,有的僅剩殘骸枯骨,男男女女已然分不清面目。
“心兒!!我的兒!”長公主凄厲的尖叫從身後傳來。
殘肢斷臂和腐肉堆在了空曠的小路上,有些身體甚至都湊不齊整,難忍的腐臭讓不少人難以抑制地幹嘔起來。慘像壓抑着每個人的内心,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小而謹慎,嗡鳴的話語之間,隻有長公主痛徹心扉的哭号。
突然間,一個身影踉跄着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