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芬是吧？還不從實招來！”
小芬擡起頭左看一眼右看一眼，選擇了低下頭沉默不語。黃媽媽看着王夫人的神色，冷笑一聲道：“看來是個硬骨頭，不上些刑罰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你可别忘了，你是簽了死契的奴婢！”
“來人，拿闆子來！讓老骨頭我，來會會你個小蹄子。”
候在外面的小厮很快七手八腳地擡了條凳子和竹闆進來，把掙紮的小芬按趴在條凳上。
啪——啪——
皮開肉綻的聲音讓廳内這群養尊處優的人，全部都心中一緊。
虞成文跪在地上，原本梗着的脖子上布滿了冷汗，雙拳攥地發白。
王夫人看着他這副心虛的模樣，又發令到：“也不必問了，小芬打八十闆子，死了活了都是造化，拖下去吧。”
“不要啊！夫人，我說！我說！夫人饒命！”
聞笙和聞箫暗自對視一樣，心下不由得感歎，不愧是治家多年的夫人，以退為進殺雞儆猴的手段玩得已經是熟練自如。
“夫人，那日占星突然過來沒頭沒腦的說了那麼一通，不就是為了撺掇我去做嗎！？是，确實是我做的，我想着辦好了這個事情，就能讨了恩典，脫了籍。”
“我在浣衣回住所的路上，假裝受傷撞了彩雲，趁機拿走了她身上的帕子，我常年漿洗衣物，自然知道那條帕子是二小姐賞的。”
“三小姐是個不受寵的，二小姐是夫人的掌珠，若是能将二小姐弄到虞公子手裡，豈不是...”
“我看你是鬼迷心竅！同為女子，你怎能想出如此惡毒拙劣的計謀…”黃媽媽看着她，為小芬的言論感到難以置信。
她是侯府的奴仆，自然也是侯夫人掌握着身契，轉頭跟着外人謀害自己家的小姐，這不是自毀生路嗎？
“小姐？同為女子哈哈哈哈…”小芬忽然大笑出聲，連眼淚都笑了出來：“她是主，我是奴，是她看一眼都髒的東西，什麼同為女子，你們有當我是人過嗎？”
“冬日冰水刺骨，小姐貴重的衣裙沾了水比我兩個人都重，我一個人洗不動，晾衣的時候破了就要罰我。知道我還要做活，就将我的小手臂打得皮開肉綻，你們這時候又講什麼這些多餘的？！”
“還有，什麼同為女子，少拿這一套唬我。夫人是不是覺得那占星沒有自己去做這檔事就是高尚了？他要是真心不想做，就根本不會告訴我！壞事淨推到我身上了，他自己倒是撇了個幹幹淨淨！”
“你…你你你血口噴人！”占星一下子跳起來，撲上去想要撕小芬的嘴。
“賤畜牲！我十五歲就被騙着跟了你，你算是什麼好東西！”
二人撕打作一團，小芬發了狠拼命，占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被抓了眼睛，又是一陣混亂哀嚎。
“行了，把他們都帶下去，家法處置四十闆子，然後…”王夫人看了一會戲，又環顧一周，看了看衆人的臉色，幾個妯娌和姨娘都面露畏縮，這才緩緩開口。
“發賣出去，做他們的亡命鴛鴦吧。”侯府這一套家法是王夫人從娘家王氏帶來的，世家大族百年治家的精髓，極為嚴苛，四十闆子下去不死也殘。而且，這是侯府賣出去的罪奴，往後餘生怕是真的沒了指望。
“都看見了？”王夫人的語調極為平靜，花廳裡面更是安靜的落針可聞，平素幾個不太安分的都唯唯諾諾地低下了頭。
“虞公子，”王夫人滿意地環視一周衆人的神色，這才開口，“你我兩家有親，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你自行離了侯府吧，不要鬧的兩家都難看。”
“表嬸！您不能這樣！對了…姑祖母，姑祖母，還有表叔，他們不會趕我走的！表嬸若是私自趕了我，怕是在表叔和姑祖母面前都不好交代吧！”
王夫人看着他那仿佛找到了救星的表情，怒極反笑。
老夫人擺明了偏心娘家人，楚铮更是不聞不問裝聾作啞，她真是受夠了這閑氣，掌家十餘年，當她是死了嗎？竟一個個欺辱到她的女兒頭上了。
“倒是不必你擔心，我這點主自然是能做的，你且安心離了侯府，你的吃穿住行侯府不會少了你的。”
王夫人雖然心中極為厭惡虞成文，可終究還是有所顧忌。虞貴妃在宮中地位卓然，虞家又曾經盛極，門生無數，她縱使再想、再氣，也不能真的将虞成文怎樣。
隻趕他出去，已經是王夫人坐出的最大讓步，縱使虞老夫人來了，也不能指摘她什麼，可是總有人不知足。
王夫人看着底下跳腳的虞成文，厭煩的擺了擺手。
“帶走，今日務必讓他離開。再要鬧，就讓人'請'出去。”
“對了，黃媽媽，讓他的嘴，封死了。”
“是。”
這出鬧劇一直持續到将近正午才算結束，衆人來的早，等了這麼許久又受了驚吓，其他幾房的幾位夫人都有些坐不住，更何況那些年紀小的姑娘和那些連座位都沒有的姨娘。
等到日上中天，王夫人發了話，幾位小姐們都被放了出去，聞笙也總算解脫，能夠回去自己院子裡。
可幾個妯娌和妾室，王夫人并沒有讓她們離開的打算，等到好幾個人都搖搖欲墜之時，她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今日之事，都知道該怎麼說了嗎，嗯？”
王夫人此刻早已徹底平複了起伏的心緒，所以即使無人應答也絲毫不惱，隻慢條斯理地品一杯茶，将利弊講與在座衆人聽。
“箫兒是我的女兒，小四也是我的女兒，小五和小七是我的侄女，若是想謠傳箫兒的事情，可都别忘了，這打斷骨頭連着筋，我的箫兒不好過，誰都别想好過。”
“此事究竟誰的錯，一目了然，若是讓我聽見不好的聲音…”
王夫人垂着眼簾冷笑一聲，幾個姨娘但凡有一方歹念也被吓了回去。
王夫人素來信佛，卻不是個吃素的。
桂姨娘見狀，眼珠子滴溜一轉，忙上前去讨個好：“夫人且寬心，妹妹幾個自然不是蠢得離譜，這些還是能拎得清的。”
“妾不敢托大說些什麼，可好歹也是看着二小姐長大的，夫人放心若是真有什麼風言風語，妾一定第一時間告知您的。”
桂姨娘笑得谄媚聲音尖細，王夫人一向是不愛看不愛聽的，可此時也少不得誇她兩句，于是撇開眼看下桌上的茶盞，隻是贊她：“你一向是最識趣，最知冷知熱的，陪在侯爺身邊，我也放心。”
“嫂嫂，弟妹們也累了，今日也就不留大家用飯了，來人，送一送幾位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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