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覃晶和阿耀幾人安靜地待着,隻拿眼望着這邊。
想起方才被趕下井時,阿耀和兩個兄弟那慘呼的聲音,顯然是吓得不輕,現下也還是一副未回過神的樣子。
巴慶海臉色還是蒼白,帶着一點沮喪,望着他們道:“甯姑娘,我沒想到大牛哥他……”
覃晶譏諷道:“沒想到什麼?沒想到他們是與巴進不一樣的嗎?”
她一直都沒什麼話,現下卻無端端落入了這樣的逼仄黑暗之地,出也出不去,心情無疑非常地差,開口也不客氣了。
巴慶海神情一僵,讪讪地道:“對不住。事情确實出乎了我的意料……”
甯嗣音道:“你可還有什麼事在瞞着我們?”
先前在地面上的時候,衆人正揭開背後的真相,巴慶海也配合着,将那些事一一道出。未料中途那群怪人忽然出現,也将之打斷了。
想到他們身上皆在無知無覺中失了靈力,這手段熟悉至極,可不正是那隻黑蜘蛛所使的妖術嗎?!
巴慶海也無意隐瞞,道:“那隻黑蜘蛛不是闖入人間為禍的妖物,它是人為豢養的,正是……巴大人他們。在仙盟派來修士後,第一時間找上門去,緻使那些修士自覺無法對付,無功而返。而諸位的到來,着實是一個意外,想要終結此事,隻能叫諸位将黑蜘蛛抓住了。”
覃晶又諷道:“原是怕人發現你們的秘密,所以用這種手段來将我們送走啊。”
之前他們便察覺,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着他們走,那擅逃遁的妖物也擒到了他們面前,讓他們趕緊走人。
果然沒錯。
甯嗣音卻發現了一點矛盾之處,道:“這麼說,你對這其中的内情知道得一清二楚?那為何還要上報仙盟?”
這豈非是自找麻煩的事?
巴慶海苦笑了一下,微垂下頭,複又擡起來,道:“這……自然是我内心痛苦之處……”
阿耀等人隻聽得心頭巨震,望着好兄弟痛苦糾結的神色,不禁道:“阿海……”
巴慶海道:“是我懦弱,又萬事總想兩全。我先是發現了族人複活的事,心下惶恐之餘又有些竊喜,而後更是又見到了幼時的朋友!可沒等我高興太久,卻發現我的族人複活之後,還有另外一種模樣,他們行事與妖無異!他們會吃人!會吃人!我親眼看到了!”
這事顯然對他打擊極大,說到此處,他面現痛苦悲憤之色,甚至是癫狂。
“如此之事,理應當即上報仙盟,請修士前來除之。”巴慶海回憶着道,“我當時無法容忍此事,徑直到了縣衙,巴大人沒有攔我,看着我把消息送出去了。但是——他們是沒有攔,卻在修士到來之後,悄悄放出黑蜘蛛,把修士都吓跑了!一直到諸位到來,我瞧出諸位本事自然不凡,就想依靠諸位将這些害人的邪祟盡數除去,還百姓太平。”
陸煜恒哼道:“可我們差點被你們用一隻黑蜘蛛愚弄了,談什麼依靠!”
巴慶海慌忙搖頭:“不,不是這樣的。”他面現糾結之色,又夾雜着痛悔,道:“是我……是我後來生了恻隐之心,當年妖襲巴家村之時,我年紀雖小,僥幸活了下來,但那樣的悲慘之事仍舊曆曆在目,我忘不掉,許多同伴都被妖害死了,他們不能活了……”
憶起這樣的事,巴慶海再忍不住,淚流滿面,道:“他們是我的族人,再看到他們活過來,我……我不忍他們又再次死去,所以我後來又退縮了,答應了巴大人不再糾纏此事……”
“那你現在是又後悔了?”覃晶不為他的痛哭流涕所動,不無譏諷地道。
巴慶海抹了抹淚,道:“他們殺人吃人,這是妖啊!怎麼還能算是人呢……”
場面忽然靜寂下來。
正在這時,幽暗的角落裡忽然行出一個高大的身影,頗覺有趣地道:“啊,小海,原來你是叫這些修士來除掉我們的?”
衆人看着如鬼魅閃現的怪人,不知他在暗處聽了多久。
不過也是好笑,這怪人又記起以前的事,認起熟人來了?
巴慶海恢複了鎮定的神色,道:“大牛哥哥,你們既然都活過來了,為何要像妖那般吃人呢?”
此話似乎戳中了這大牛的痛處,忽然狂怒道:“吃人?吃人怎麼了?就是要吃人!我要把你們通通吃掉!”
他分明是人的模樣,卻舉着兩隻怪異的妖爪,暴怒大吼,猙獰可怖,實乃妖邪無疑。
黑暗中,仿佛從各個角落傳來陣陣歡呼聲,下一刻,那不知隐身何處的怪人又閃身出來,将他們圍得嚴嚴實實,無法逃脫。
巴慶海上前,試圖阻攔,道:“大牛哥哥,你不要這樣——”
那大牛一把拎住巴慶海的衣領,濃眉一皺,毫不留情地就往石壁上擲去,當即撞得嘔出一口血來。
他突然發難,衆人皆猝不及防,阿耀等人見狀,慌忙奔去将巴慶海從地上扶起來,怒道:“阿海叫你一聲大牛哥哥,你就這麼對他?!”
場面轉瞬之間便亂了起來。
這些怪人當真要押他們去吃了,不知是不是要保持新鮮,怕一不小心把他們弄死了,赤手空拳,連斧頭、鐮刀都不拿了。
甯嗣音當先祭出扶神,劍一出鞘,就飛身殺向這群怪人,她身手淩厲,一時倒也應付得過來。
可沒過多久,終究感到了一點吃力。
她持劍朝一個怪人刺去,卻是無法刺入,遇到了極大的阻力,宛若刺的不是身軀,而是銅牆鐵壁,隻能轉而将其擊倒。
其他人顯然也是發現了這一點,一時間,不斷響起啪嗒啪嗒的倒地聲,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