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
彌漫的消毒水味混合在有些破舊牆皮的視野裡,顯的有些過分的嚴肅和沉重。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蹲坐在地上,整個人失魂落魄。
她那半長的頭發用皮筋紮起,部分幹枯的頭發已經開始泛白,顯的有些蒼老。
而在她旁邊,是一個坐着輪椅的男人,五十多歲的樣子,形容枯槁,面容滄桑,眼神有些發木。
“你說春梅能挺過這一次嗎?”
孟成材目光無神的看着病房的玻璃,眼框有些發紅。
“能,嫂子肯定能。”
旁邊的女人堅定的說道。
在燈光的掩映下,她擡起了頭,可怖的傷痕彌漫了半張臉,本來是清秀姣好的面容,此時看起來卻有些猙獰。
隻是她的表情太過溫和堅定,讓人情不自禁會忽視她臉上的傷痕。
孟七遷趕到的時候,孟母還在病房裡搶救。
“爸,姑姑。”
孟父緊緊的抓住了自己兒子的手,黝黑粗糙的手掌有些顫抖,他将兒子的手握的牢牢的,似乎這樣,他就能擺脫心底的不安。
“媽會沒事的。”孟七遷道。
他這句安慰的話不知是在對父親說,還是在安慰自己。
孟七遷透過診室的豎長玻璃往裡面看去,忙碌的醫護人員,漫漫的白色。
病房外的過道上有些清冷,空調的溫度開的比較低,在這個依舊算是晚夏的日子裡,卻有一絲的寒氣。
這個時間已經到了醫院普通病房熄燈的時候,原本嘈雜的醫院在此時也顯得格外安靜,ICU病房裡面的動靜卻是變的更加清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孟七遷從來沒覺得夜裡的時間竟如此難熬。
大廳的時針劃過兩點,嘀哒嘀哒的聲音也終于等到了一個重重的節奏。
“吱吖”一聲輕響,ICU病房的門開了,冷白的光線從裡面投射出來。
“哪位是黃麗梅的家屬?”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
孟七遷連忙推着自己父親,和姑姑一起走上前去,三個人的手都有些微顫。
“醫生,我媽情況怎麼樣了?”孟七遷問。
“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觀察一會兒就能轉去普通病房。”醫生道。
孟父緊繃的身體驟然一松。
“不過她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全身,身體機能也已經下降到快崩潰的程度,像今天這種心髒驟停或者其他嚴重的症狀也會随時發生。”
醫生想了一下措辭,“保守治療的話可能也就三個月,你們盡早做好準備,在這段時間裡最好多陪陪病人。”
孟七遷有些怔忪。
在醫生要走的時候,孟七遷突然開口,“要是全力治療呢?”
醫生已經側過了身,聽聞孟七遷的問話,又轉了回來,表情有些不忍。
“如果家庭情況不是特别富裕的話,我不太建議全力治療。”
“肝癌晚期的話已經不能做手術,隻能靠化療和藥物來維持生命,全力治療的話倒是能延長一段時間,但費用很貴,再加上如果後期住院,一般家庭可能不能承擔的起。”醫生看了一眼他們的着裝,盡量用委婉的語氣說道。
病房外的走廊上,除了偶爾的腳步聲,再沒其他聲響,隔絕了喧鬧後,顯的有一絲壓抑。
淩晨三點的時候,孟媽媽轉回了普通病房。
孟媽媽的四十出頭的年紀,頭發已經白了大半,因為化療也掉了一些頭發,短而軟的頭發有些稀疏,臉上也在風沙的吹拂下變的有些蒼老粗糙,整個人因為疾病顯的格外憔悴。
孟七遷似乎印象中還有媽媽年輕時長發飄飄的樣子,很美。
清晨破曉,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輕柔的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将前一晚上的餘留的寒意驅散的幹幹淨淨。
孟媽媽眼皮顫動了一下,清醒了過來。
看到孟七遷的時候,還有些迷糊的孟媽媽有些驚訝但又有些歡喜。
“你怎麼過來了?”孟媽媽扯了個有些虛弱的微笑,“你爸就是大驚小怪,我就是暈了一下,怎麼大老遠的把你叫了過來。”
孟七遷忍住眼眶的酸澀,蹲在床邊,緊緊握住孟媽媽的手。
“媽,我想你了。”
孟媽媽一愣,旋即笑開,伸手摸了摸孟七遷的頭發,“你這孩子,還沒長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