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少女眸光流轉,繼而沖他狡黠一笑,“我賣了。”
“?!”
老天爺啊!
從前,他光曉得褚尋桃貫來嚣張跋扈,卻不知曉她竟是這種貪财且利欲熏心之人!他眼眸一瞪,便沒忍住扯着嗓子驚叫起來:“褚尋桃!沒曾想你是這種貪心之人?!”
大驚小怪。怎的他還比她高潔了?相比他夢裡做的事她這還排不上号呢!
思及此,尋桃翻了個白眼,對此不以為意:“你懂甚?俗話有道,地上撿到寶問天問地拿不到,到手了揣兜裡,你不說我不說,旁人怎會知曉呢?”
眼見着顔玉書被她堵得說不出話,冷白的臉頰憋得泛起一片薄紅,最後眼睛一瞪,半天才憋出句:“貪心!”
他怕是除了貪心二字也憋不出别的詞彙來了。
尋桃心底暗爽,轉眸沖其一笑,緩聲吐出一句:“謝謝。”畢竟,誰會嫌錢少呢?
隻是,言罷她又一陣煩悶。
昨夜她說的話劉素斷然是聽見了的。且,估計和顔玉書的全部對話都叫他聽了個幹淨。
否則絕不會這般膽大,竟敢在她回長康宮路上偷摸跟蹤她,随她一路,直至到不能跟去的地兒,才折身返回。
她回長康宮走的仍是小道。
路旁林蔭僻靜,小徑又較為偏僻,要隔好一段路才有一盞宮燈。唯獨那麼一盞燈燭還遭道路兩側的綠樹遮擋,便使得道路昏黑不堪。
起初聽見身後有人行走的腳步聲時她還不以為意。
而後她又沿着小徑走了一段,直到那鞋靴與地面摩擦的聲音依舊不減,甚至愈發明晰,她終于發覺不對勁兒了,自個兒似乎是遭人尾随了。
她總忍不住往偏的方向想,還覺得是小鬼作祟。
在拐彎得以一刻窺觑時她趁機偏頭觀察,便叫她捕捉到那一抹肥胖的身影。是劉素那下等奴才,狗皮膏藥似的黏在她身後,還自以為隐蔽的躲在樹後。
他心裡沒數麼?自個兒軀幹有多肥碩不知曉嗎?
那一刻尋桃心頭悶氣幾近炸裂。
她從不知曉,這劉素竟這般大膽,連跟蹤她的事都敢做得出來了。一口氣梗在心口不上不下,她咽不下,已然打算捋起衣袖去好好教訓他一頓。
可事實是,劉素還不至于膽大到這種地步。
是在發覺她似乎察覺後倉惶轉身而去,而後飛快鑽進路旁的樹叢,然後沒入無邊的夜色之中。
*
和合窗明是敞着的,房中卻悶熱得活似蒸籠。
立夏至,萬物皆是欣欣向榮,可人卻覺得要熱得過不下去了。就連宮人們都熱得不願回房,執了把葵扇就到外頭乘涼去了。
周遭阒靜,唯有簌簌蟲鳴伴着蟬聲入耳。
擠進房屋的風是熱的,又燥又悶,籠着人渾身難受得緊。
乍然間,顔玉書聽見和合窗外傳來一聲脆響。
似是樹枝遭人踩斷發出的,他循聲望去,正準備起身去一探究竟,驟時外頭卻響起踏踏的腳步聲來。急促散碎,而後,一黛藍的影子忽然從外頭沖進屋中來。
其來勢洶洶,不由分說攥住他的手腕,甚至都未給他半分拒絕的機會,扔下句“你随我來”就拽着他撒丫子往外袍。
來了來了!褚尋桃又來了!
遭她拽着一路瞎跑,繞過竹苑前院往後屋鑽,被她死拽着生生從雜草叢生的窄路擠過,她的目的,竟然就是繞到他住房後面?
窗内燭火微晃,驟然一片阒然,他速速将手抽回背後身後,瞪着她質問:“你又想作甚?!”
好啊,她說的話全遭他當耳旁風了。
“呸,你這不識好歹的東西。”壓下心底翻騰的不悅,尋桃手臂一擡素手一指,悶聲道:“你總得給人機會啊。”
顔玉書不明所以,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瞧去。這時,空闊的庭院卻乍然多出個人來,沒叫他瞧清楚來人是誰,那大灰耗子便一下從大敞的格扇門溜進去了。
她勾勾手指,示意着他往裡頭走,他一愣,就神使鬼差跟着她去了。行至西南面的直棂窗後,隔着層發黃的窗紙的廂房裡,一漆黑的人影捉急地四處翻找。
“你瞧,不敢來長康宮翻,隻能翻你了。”這時,身側的褚尋桃幽幽說道。
顔玉書甚感莫名其妙,發钗都不在他這處了,再翻還能翻出花來不成?他不禁蹙眉:“那钗子不是被你拿去了嗎?”
“甚叫我拿去了?”此話一出,便遭身側的少女狠狠瞪了一眼。她轉眸,掩唇低低的笑,輕飄飄的話語随着風飄進耳裡,“我們是同夥啊,你覺得,你洗的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