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珩從不覺得自己怕過什麼,他也沒喜歡過什麼人,第一次,在感情裡,他慫了,而且也有試探她的意思。
包括,故意把自己說的如此悲觀。
或許蘇嶼本身性格善良,也或許蘇嶼對他有一點同情,那樣……就夠了。
齊珩的眼睛微眯,現在不配不代表以後不配。
一年,隻需一年,八月鄉試來年二月會試四月殿試,他定要上榜。
這一年裡,他隐隐期待着,蘇嶼不要看上别人,也能忘卻那個……心上人。
而隻要有她感興趣的事情占據了她所有的時間,她就沒空去想感情的事,是這個道理吧。
那麼……
齊珩回身從桌上的一摞書上找着什麼,蘇嶼正疑惑着。
幾本書已被遞到蘇嶼面前,蘇嶼一本一本翻過,《陶氏經商十八計》,《範公生意經》,《胡家大經商之道》……
然後眼神驚喜地看向齊珩。
齊珩眉目帶笑,“君子曰‘學不可以已’,将來的江南第一富商蘇夫人。”
聽此話蘇嶼眼眸彎成月牙兒,這話很受用,于是也雙手一拱颔首恭維道,“那您這廂就快去學習吧,将來的江甯府尹老爺?”
那齊珩也覺蘇嶼變了不少,她話變得敢說,也開朗了,不再覺得和小鎮人格格不入。
事實上她一直都是這樣,試圖融入所有人,齊珩卻覺得,在他眼裡,她仿若一直就沒從月亮上下來過,并非是覺得她高高在上,而是她本就屬于那裡。
“你信我一定能中舉?”齊珩看着蘇嶼攤開手,那意思是把書放在她手上,他照做了。
蘇嶼點頭,感受手上書的沉甸甸,那是知識的力量,“嗯,我看人還是比較準的,而且我會算,我用銅錢占蔔了,你上輩子是文曲星,這輩子下凡曆劫來了。”
齊珩語調閑散,意味深長地說:“銅錢搖蔔卦通過看卦中的動爻,進而判斷吉兇,我竟不知還能看前世今生呢?”
蘇嶼擡眸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輕嗤了聲,“就你懂得多,誇你還不行?”
齊珩又勾了下唇,點頭的樣子不太正經,卻是未言語。
“嗯……”蘇嶼斟酌了一下開口,“别再躲着我了?”
齊珩眉梢輕挑,空氣靜默了好一陣,久到蘇嶼以為他不會回答,卻聽見齊珩應了,“嗯。”
今個書塾休息,齊珩在家,刺繡坊也休息,桑甯也在家,而本應去劉府教琴的蘇嶼,因劉婉微去縣城參加劉知遠前幾日跟蘇嶼提過的池亭賞魚,暫時停休一天。
今個齊家人湊得真齊,隻有羅氏依舊在南草市的裁縫鋪勤苦地做衣裳。
蘇嶼那日拒絕了劉知遠的提議去池亭賞魚,今天卻有些後悔了。
并非是因為她很想去賞魚的緣故,而是她之前覺得見人就得被打聽,被疑問,被另眼相待。
她疲于去應對是非與異樣的眼光,才不願意出去,見到人就煩。
而事實上,人比人要死,貨比貨要扔,如果因為怕丢人而選擇不見人,不社交,龜縮于自己的一方天地,長此以往,人将不人。
隔壁汪氏知道有人在家,一推門就進來了,“新擇的龍須菜,給你們送來點。”
院兒裡孫媽媽在轱辘水井那洗衣服,桑甯在繡帕子,而她看見蘇嶼在家看書,眼睛亮晶晶的,“嶼姑娘今個也在家呢。”
她喜歡蘇嶼的模樣,就愛多看她幾眼,家這會子也無事,索性就坐在青梅樹下的石凳上多和孫媽媽聊了兩句,看了看桑甯秀的荷花,“到底是沒白學,活靈活現的。”
這時門口的敲門聲卻響了,“有人在家嗎?”孫媽媽在忙着回了句“是誰來了”,正欲擦手。
蘇嶼雖在看書但也有餘光意識,“我去看看。”
孫媽媽在忙活,桑甯是個小孩兒,汪嬸娘又是個客人,她自覺地走去門口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