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為什麼要把我關在這裡?”
“你要拿我煉藥嗎?”
小慈倚在窗檐問裡面在品茗的大妖,語氣大大咧咧。
血螻擡頭瞥了它一眼,不作聲。
煉藥?
類,天生自有牝牡,是比它還要早出現的上古異獸之一。血液天生自帶豐沛的香氣,對它身上的修行和頑疾有奇效。
雖是長得醜,但化人形以後還過得去。隻是不知是不是類妖特殊,還是被動了什麼手腳,臉上的類痕隐不下去。
有時兩側的白毛胡須也出現,在三瓣嘴兩側整整齊齊。
如狸而有髦,其名曰類,自有牝牡。
也的确像野貓,臉上黃黃綠綠的色印,天生的胎記似的,不過人要是長成它這樣的花貓臉,估計得天天捂臉。
一隻邋邋遢遢,不倫不類的類妖。
長得醜,連個子也像野貓似的,瘦小,行為舉止看起來蠢笨粗野,未經教化,似未及十三四歲的年紀。
罷了,隻是拿來修行罷了,其他還不在考慮之内。
晚上血螻去到玉蘭苑,恰好小慈在沐浴。
小慈年少貪頑,洗澡也不閑着,在裡面吹薄薄皂莢泡。
它沒讀過書,字都不多識得幾個,也不懂什麼廉恥羞辱,見到血螻進來也毫無遮羞的反應。
當着血螻的面,把水花滋拉出來,揮灑在血螻身上,血螻衣服微微濕潤,也不生氣,隻靜靜地等着它洗完。
小慈一見到它就心裡不虞,望着它,抿着嘴,莫名顯得倔強。
它今日的神色不太一樣,看着自己眼睛幽幽地,像是要吃了自己一樣。
這麼多年,小慈對危險有一種動物性的敏銳,心底發毛,撿起旁邊粗布的短褂先穿上,拿起短褲,背對着它,弓腰低頭,快速地穿上。
“過來。”血螻發話。
小慈才不聽它的,準備往外走。
走到門口,撞了一下空氣牆,小慈氣沖沖地回頭,
“死蚊子,又設結界。”
“卑鄙無恥。”
“過來。”血螻再次命令,聲音微啞。
“哼。”小慈悶悶不樂轉過身,一副不甘任由拿捏的犟。
“轉過頭去。”
……
原來竹妖說真正的惡妖,不光殺人如麻,對妖也不會心慈手軟到那裡去是這個意思。
血螻它不光長得醜,它還是個喜歡糟蹋妖的惡心玩意。
小慈惡心壞了。
小慈孑然一身,沒有什麼後顧之憂,是睚眦必報的性格。
因而在涕泗橫流時,心裡早已經淬了毒,殺意橫生,要将血螻千刀萬剮。
血螻已經走了。
夏日傍晚,天色似點着了大火。屋外晚香玉的淡淡幽香随着微溫的餘風吹入窗,拂在小慈還挂着難堪淚痕的花臉上。
最後一次,小慈是被用被衾蓋住臉,弄完血螻就走了。
徒留小慈蜷縮着淩亂的身影,濕透的長發,憋紅的兩頰,未幹的淚涎。
小慈捂着白腹偏下的部位,又麻又漲。
小慈現在還不知不覺這樣的事代表了什麼,會有什麼後果。
它自六歲以來,就開始自己讨生活。
身邊也沒個同類,也沒開過化,路過村舍,店面牌匾,識得幾個大字。各個山頭躲着人四處遊蕩,覓食。
偶然見到山林間,房屋内,兩物纏綿,也隻當這就是□□,具體也不知何故。
對繁衍之類的事情也不明白個所以然。
小慈自然更加沒有什麼貞操觀。
隻是好痛。
小慈大大圓圓的黑眼瞳下的眼睑溢滿了淚,想到牝母,竹妖,捂着酸脹的肚子,鼻頭一酸,眼淚就流了下來。
—————
玉蘭苑裡。
夏季,雨水霖霖地落在茂盛的草葉上面,小慈坐在避雨的亭榭裡,雙手支着木欄,撐着臉,望着雨水發呆。
自打前兩日,小慈被破身以後,就窩在苑裡好吃好喝躺了整整兩日。
這隻死蚊子,真是什麼破事都幹得出來。
自知自己相貌的确長得不怎麼樣,三瓣像貓一樣的唇,化不開的圓臉通是些深黃淺棕的胎記,偶爾一個不注意,白白的類須也會冒出來。
對自己這樣的醜物都下得了手,它還真是一點都不挑,禽獸不如。
說不定這院子裡這麼大,不光隻有它,住的不會都是和它差不多的吧。
院子大則大,也有婢子,但平時小慈的白玉苑裡隻有一個年邁的老媪,照顧小慈的膳事起居。
血螻說讓小慈當仆,但小慈才不會給它做任何事,不過來到這,這老媪也從來沒讓小慈做過任何事,話也極少。
小慈這兩日行動不便,這鼠婦老媪雖老,在吃食上倒沒虧待過小慈。
隻不過和小慈以前自己弄的野味,烤炙,偷來的蘿蔔白菜很大不同。
老媪的膳食多綿軟之物,連鮮嫩的大白菜都要炖的軟爛,米飯蒸熟了像黏糕一樣軟,沒有粒粒分明的感覺,多喝粥食湯水糖水,包子糕點,偶有一些自己弄的腌菜鹹菜之類。
很多小慈以前在農戶家裡見過,或者聽聞過,當時覺得看起來過于寡淡,小慈也很少這樣吃過,而且自己弄過的幾次風味都不太佳。
但老媪的看起來雖清淡,卻十分有味。
除了要自己蹒跚着起來去扛水回來洗澡,小慈吃好喝好,想着要是以後有機會走,能帶上老媪走,或者實在不行,自己學幾手也不錯。
雨水落細了些,小慈也不想待在亭子裡傷春悲秋了,咬着根草,慢悠悠地往房裡走。
血螻站在玉蘭苑裡的宅門外,靜靜地伫立,望着小慈拖履帶腳地走回來。
看起來還似在山裡那般流裡流氣,粗俗鄙陋,比野貓還要野。
“下雨了,還往外面跑幹嘛?”
冷洌的眉骨往下輕掃一眼,瞧着這小類貓,穿得破破爛爛的,頭發亂糟糟的,還沾上雨絲。
“幹你屁事。”小慈一臉不服蹬它。
“呸。”小慈吐出口裡的草管,目視前方,走上檐階,看也不看他,胡亂地拍拍身上不知從哪偷來的的粗布麻衫,路過它時,甩甩頭發上的雨絲。
血螻蹙着眉望着它入屋。
夏季日日都要沐浴,小慈剛淋了雨,想着等會就去擔幾桶井水回來洗個舒舒服服的澡。
血螻跟着小慈進到它的房裡,在屏風外的軟榻坐着。
老媪給它奉茶。
“你又來我這幹嘛?”小慈沒好氣地問。
“這宅苑不是我的?”血螻反問。
“我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小慈也不理睬他,在衣櫃裡翻翻找找有什麼衣物可穿。
血螻給它送來的衣物它都不喜歡,都是些不方便行動的衣物。
小慈最後挑了一件短衫,還有一條白色的,摸起來很輕盈的褲子。
小慈挑完水,出了一身汗,往那木塌一望,那個讨厭鬼也在望着自己。
上次的慘劇就是在小慈洗完澡以後,小慈有些後怕。
大聲不滿道,“你怎麼還不走啊?”
“我要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