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慈看着文賦夫子發下來批改過的冊子。
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紅圈。小慈不懂為何它都寫正确了,還要特意标注出來,結果翻到最後。
寫着一個丙,下面一行紅字批注。
字太醜。
小慈自尊心強,有些愧于接受批評。明明都寫對了,就因為寫得不好看、就給它打低分,于是忿忿輕捶了一下桌案。
林停雲見小慈一臉氣鼓鼓的樣子,配上一雙幽怨的眼睛,加上它的嘴不同,莫名覺得它像隻帶有怨氣的金魚。
一時起了逗弄之意,仔細望了一眼小慈的攤開的紙上,到底是什麼讓它不滿。
突然,一股爆發出來的笑聲在小慈的耳廓響起,刺耳得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慈,梅夫子說你字醜,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過你字真的好醜啊!”
“像雞腸。”
“好像啟蒙堂字體啊。”
小慈有些生氣瞪它,氣急道,“你才啟蒙堂字體。”
見林停雲還在笑,露出個裡面那顆狡猾的尖牙,伸手就要在林停雲身上作勢要打他。
鬧了一番,追追打打,林停雲身上挨了小慈兩拳揍。鐘聲響起,林停雲連連認輸,小慈才放過他。
好死不死,下一堂就是文賦。
梅夫子是個個子高瘦,相貌清癯,看起來頗為嚴肅的夫子。
也是個治學态度十分嚴謹的夫子。
“好,下課。”
“小慈,你出來一下。”下課了,梅夫子合上書籍,叫了一聲小慈的名字。
小慈有些受驚,擔心要說它什麼。近來它又沒逃課,留在家裡的也讓沈禹疏幫它告了假,它最近也沒做什麼事啊?
“我近來都看了我們堂上所有學子的字體,其中唯獨你的字體堪憂啊。”
“我聽聞你隻學了一月,這倒也可以理解。”
“但鳳藻閣的學子都是向往去往監察寮,你也是如此吧?”
小慈知道了,這夫子是讓它好好學寫字,心裡熱熱地,有些羞赧輕點點頭。
夫子手搭在小慈的肩上。
“既如此,那就得練好字了。監察寮當修士,自然避免不了聯絡。”
“可若是字體太差,難免不會讓人看錯,看不懂。”
“出于這層的考慮,我建議你還是要把字寫好。”
“聽聞你是禹疏帶來的,他寫的字可是一手人人稱贊的玉版十三行,秀逸靈動,筆法精到,你可找他的字來多多臨摹。”
“好,我回去就練。”小慈低着腦袋,學着他們人類對夫子時常說緻謝的樣子,小聲說了句,“謝謝夫子。”
“無事,回去罷。”
“嗯。”
小慈帶着愉悅的心情回到學堂裡。
這個夫子也是個好夫子。小慈不光從他身上得到了尊重,還得到了難得的看重,讓從小處在人、妖邊緣的小慈感到了一些受寵若驚的滋味。
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好起來,小慈想。它現在什麼都在慢慢進步,以後它要是有強大的實力後,就算沒有禹疏哥哥,它也不會再懼怕血螻。
它還可以像沈禹疏一樣,幫助更多像自己這樣的人、妖。
一開始偏激恨世到殺盡天下人的小慈在這一刻,心才開始敞亮起來。
小慈愈發認真對待學業,上山打獵的次數也少了很多,基本上隻有沈禹疏回來的時候,小慈才會開鍋。
隻是理想很美好,現實往往波折蜿蜒。就算小慈刻苦,但将近十年的差距,豈是它這麼容易就追趕上。
旬中,旬末都各自有一次集中大考。
旬中的名次給了小慈一個沉重的打擊,它是鳳藻閣倒數第一。
其中它的同桌林停雲是第一,明德堂第一。
小慈知曉自己的能力在第幾後,心情就有些悶悶不樂,感到灰心無比。
尤其在知道自己在其餘兩個堂的的名次,真要排起來,它也在偏後的位置。
原本在箕尾山肆意野蠻長大的小慈也開始有了學業上的壓力,一股郁郁不得志的氣息在小慈的身上散發着。
放學後,小慈慢慢走路回家。
要是沈禹疏問起這麼辦?
它好差。
小慈心裡悶得像是夜晚暗沉的天氣一般,腳上不斷踢着一顆倒黴的石子。
它真的适合當修士嗎?小慈不禁扪心自問。
一陣哭聲突然從旁邊不遠的草叢裡傳來,小慈豎起耳朵。
“不要打我了。”
“不要打了吧。”
“怕什麼?”
“他不敢和夫子說的。”
“要是敢說,我讓他在學舍裡混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