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叫賣聲，停了很久，才在遠處重新響起。

蘇玖這才低頭，看向木盆的清水，就着火灼符暖黃的光，她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樣貌。

竟和她以前差不多。

隻是這個身體的面容更柔美乖順，看起來就有點好欺負，幸好她現在眼神犀利，看起來很有力量。

蘇玖滿意地點頭。

但她伸手擰毛巾時，卻發現了自己手腕處，除了和蘇枝枝一樣的三枝鑒靈镯外，竟還有一道道深淺不一、深褐淺粉的凸起疤痕，蜈蚣一樣交錯猙獰。

這八成是原身割肉放靈血的疤痕。

因為放血太頻繁，傷口又多又深，修煉者的肉身都不足以恢複。

蘇玖面無表情地把臉擦幹，把衣袖重新卷着放下。

把“魚塘欠債記錄”掏出來，從上到下七條魚，都加了一筆祛疤費用十萬！

“姐姐，你現在睡嗎？”

“嗯。”

蘇星辰利索把三人的被褥鋪蓋，擺在了地上。

蘇枝枝将火灼符移向最右側的靠裡被窩，擺正了枕頭，就來扶蘇玖躺下。

蘇玖發現她扶着自己行走，氣血竟比坐着恢複的快。

不錯，以後讓七條魚都來伺候她！

“那姐姐……明天真去百夫長那裡銷假嗎？”

蘇玖往被窩裡一躺，閉上眼，“去。”

太好啦！

蘇枝枝開心地閉眼修煉，轉而又摸摸自己額心的數字，對着窗柩照了照。

雖然還是紅色的淘汰警示，但她排名上升了五十多呢！

“姐姐的天賦很厲害，明天去百夫長那裡登記，一定能得到比枝枝厲害的天賦評價。”

以一生九，或生無數，聽着就很強。

恢複靈力的衣袖，就是姐姐生出來的。

蘇枝枝邊捏訣消耗靈氣，邊好奇地偷偷看向躺着的蘇玖，笑着替她掖了下被角，“那姐姐快睡！”

很快，屋子裡安靜無聲，溫暖如春。

但蘇玖翻了下身，竟然不困了。

一閉上眼，她就想到自己還有百萬錢款流落在外，沒收回。

艹。

這她怎麼睡得着！

蘇玖難受地睜開眼，瞪得如銅鈴。

[一寸光陰一寸金，既然難眠，是否消化今日修煉不解，求問首席精英？]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建議及時解決今天的修煉疑問、種桑養蠶難題，以免走火入魔。]

蘇玖發現她的鑒靈镯亮了。

[咨詢一層樓首席：傳信費1靈石（有可能石沉大海），可購買必讀書信。]

[咨詢十層樓首席：……]

[……三十層首席：傳送費5靈石……]

她翻過身的右臂旁地面，緩緩升起一個投币的矮柱。

蘇星辰和蘇枝枝已專注修行，老人也已經入睡。

蘇玖本來隻是随便翻翻，但這一瞬雙眼發光，掏出了催債名單。

——7.錢舟……

——6.……死亡

——5.金燦，靈蠶樓35層首席約13萬靈石……

蘇玖微笑坐起來。

*

靈蠶閣35層。

不斷有聯袂而來的桑葉傳書，浪花般落下。

在一個衣襟‘首’字、發光如日輝的羽冠俊逸男子身前，迅速堆成小山。

“不知道金首席，今天選誰的書信回答，真希望那個幸運人是我啊~”

“求佛祖保佑，讓首席選到我吧！”

金燦面帶聖人般的俊逸微笑，端坐蓮花池上。

氣定神閑，如往常一樣，閉眼随手一指，點到哪一封便是哪一個幸運兒。

但今日，卻有所不同，竟有兩張粘在一起的桑葉聯袂而至。

“咦，這肯定是金師兄的狂熱崇拜者！竟然這麼着急，連發兩封桑葉傳書來，還是一層樓的呢！”

“金師兄真是名聲遠揚，容冠三十層樓！”

金燦身邊服侍他的小師弟，羨慕極了。

金燦笑而不語，優雅地伸手拂來桑葉。

頃刻，兩道催命似的女聲就疊在一起，在整個白霧袅袅的垂釣池塘上，在金燦耳邊大喊響起！

——“金燦，下一個就輪到你了！……輪到你了！”

——“洗幹淨，等老娘上來扒了你……扒了你！”

給金燦端茶的小師弟一瞬呆滞。

周圍少年少女的尖叫‘太帥了師兄’、‘金首席太強了’海浪般擁護聲，刹那安靜。

金燦嘴角的俊逸風流，一瞬僵住。

……

對下一個距離最近的35樓首席五号魚，發出催債通知，蘇玖終于身心舒暢，有些許睡意了。

“哥哥，你要不要給姐姐做個新輪椅？屋裡的這個她坐着好像很不舒服。”蘇枝枝小聲道。

“啰嗦。”

蘇玖睜眼，就看到兩小孩坐在她身邊，好像還在盤膝修煉。

青銅燈上的火灼符已快燒到盡頭。

蘇枝枝打了個小哈欠，仔仔細細地對照錢舟衣袖的桑葉刺繡，臨摹在紙上。

“哥哥，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好看的花樣子，又很厲害，biubiu的，今夜我比平時多修煉了三個周天呢。”

“哥哥，biubiu怎麼寫？”

“……不知道。”

“那枝枝給娘親的信，就用畫畫代替。”蘇枝枝拿着炭筆，畫了一整頁。

蘇星辰嘴角抽了下。

蘇玖差點笑出聲。

“二哥……姐姐好像變好了，對不對？”蘇枝枝鼓起勇氣，偷偷問。

蘇星辰沉默。

蘇玖在小丫頭再次念叨法訣時，逐漸被睡意籠罩，沉沉睡去。

……

第二天早上醒來，蘇玖熱得渾身都是汗。

撐着手爬起來，她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地上鋪蓋，滾到了整塊玉雕砌而成的大通鋪床邊，緊緊貼着床闆。

同屋的老人已經出門了，床鋪空空蕩蕩。

她剛站起來披上外衣，耳邊提示音就響了。

【‘五人用碧玉床’，第九件複制品完成……】

蘇玖：“？”啊？

【複制‘五人用碧玉床’的過程中，出現了一些小差錯。】

“大姐你醒啦？”蘇枝枝從屋外進來，雀躍的小聲音響起，“二哥隻是嘴巴生氣，昨夜他偷偷出門給你親手做了新輪椅，還讓我别告訴你……”

蘇玖下意識回頭，就見到了小丫頭疑似一夜沒睡的濃濃黑眼圈，也見到了小丫頭眼中下一刻從歡喜到呆滞的變化。

“啪。”

蘇玖猶豫間，聽到了重物的落地聲。

“啪。”

“啪。”

“啪……啪……”

她低頭，就見七八個好像給麻雀睡的迷你小床，滾到地上。

蘇玖張嘴。

右手衣袖裡又啪嗒一下，滑出來第九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