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這厚重的窗戶紙射進來的光線也很微薄,投在地上的影子模糊到邊緣也看不清,季語姝感到一個影子很奇怪,它洇暈在太陽光線邊緣,但似乎移動得比太陽光快一些,若是不仔細察覺,确不容易發現,她順着影子猛然向書架上方望去,大吃一驚,身子猛地一抖,幸虧沒叫出聲音來,隻見蕭晏一襲黑衣,一手扣住書架的邊緣,緊緊地貼着書架而立,他和季語姝對視上後,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噓了一聲。
季語姝不動聲色,将李珏又向前引着走過了幾個書架,方才道:“對了李珏,本宮想起來了,那個掌印,是我的。”
“啊?”李珏愣在當場,不明所以。
季語姝解釋道:“剛剛你走後,我想翻卷章查看,被嗆到了,咳嗽了兩下,記得當時扶了一下書架,定是那個時候摸了一下書簡,後來忘記了,虛驚一場。大驚小怪了,也連累你了。”
李珏連忙道:“公主哪裡的話?隻是公主這一提醒,在下真的後怕,隻怕那些歹人真有這些歹心,不如讓微臣守着,公主盡管查看就是。”
季語姝輕輕搖頭,故意眼眸含羞道:“不好,我有些饞城東的馬蹄糕了,你去給我買些。”
“是城東齊家的馬蹄糕嗎?”
“是了,就是他家,在宮裡總聽宮人們說,沒有機會去嘗嘗,你且去幫我采買一些。”季語姝其實對糕餅之類的沒什麼興趣,隻是聽宮人們說要排較長時間的隊,還離這裡很遠,便打發李珏去買。
李珏得了令,馬不停蹄地往外跑去,很快室内就安靜了下來。蕭晏輕輕落地,來到季語姝面前,雙手合十行禮。
沉默良久,蕭晏松口輕笑道:“殿下既然心意已決,便一起尋找吧。”季語姝這才明朗笑起來,蕭晏指了指剛剛那一排道:“這裡的三卷,已經全部查閱過了,并無發現,不如殿下分頭尋找,我去查左邊,殿下查右邊。”季語姝點頭稱好,便行動起來。
這一卷卷文籍看得人眼睛發酸,尤其是有個别字迹相似的,還要一一比對,拿不定的還要挑出來,再細細斟酌,屋内的光線又昏暗得很,很快季語姝眼睛就酸痛不已,她仰着頭,揉了揉眼睛,眼淚從眼角滑落,她輕輕擦拭,然後再去翻閱文籍。蕭晏擡眸正巧看見了這一幕,他想快些翻閱完去幫她,可是心卻偏不聽使喚地,愣是一個字從眼前飄過,不從心中經過。他隻好合上雙目,默念靜心經,念了三遍,方才逐漸平複,努力不去看向她的方向。
可還是忍不住偷偷藏在書架後,想知道她的近況,隻見她下面的文籍看完後,想去拿上面的,可是兩個書架之間狹窄,難以施展輕功上去,所以季語姝用了最原始的法子,一層層地爬上去,可書架搖搖晃晃,不是很穩,季語姝努力保持平衡,待書架不搖晃後,踮起腳去拿最上面的文籍,還是隻有指尖能觸碰到,季語姝努力将腳墊得更高,身體不受控制得向後倒去。蕭晏躍了出去,一掌将書架向反向劈去,以免砸到她身上,然後另一隻手摟住她的腰,在空中又雙手将她環住,旋了個圈穩穩落在地上,揚起一陣灰塵。
四目相望,相顧無言,訴不清的情愫,眼神缱绻,似時光靜止,天地歸寂,就這樣一黑一白,相互交融。季語姝望向蕭晏的眼神越來越溫柔,柔弱無骨的手勾住他的脖子。蕭晏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氣息,周身的香氣萦繞着他迷亂的心,他不敢望向季語姝,隻得盯着她似火紅唇,那微啟的朱唇又極具誘惑,蕭晏不知心中一塊什麼東西坍塌,也不願去管。良久,他才想起,将她放下。他将她輕輕放在地上,她不願松手,還是輕勾他冰涼的脖頸,腳剛着地,她便“嘶”得一聲,嬌喚一聲“好痛”,眼神無辜又清純,帶着些許示弱。蕭晏立即将她又單手環起,輕輕落在懷中,然後低頭輕聲道:“殿下方才并沒有砸到腳。”
季語姝癡癡地笑着:“那你還抱我,還是……你就是想抱我。”
“殿下。”蕭晏又想将她放下,她卻用力地環在他身上,就是不下來,還逗弄得笑着,癡癡地望着他。蕭晏無奈,隻能一手撐着她,不讓她掉下來。
“要我下來也行,你且答應我一件事。”季語姝含笑撒嬌道。
“何事?”
“你且讓我和你一起查你師父的案子。”
“殿下,不行。”蕭晏知曉,若是師父是冤枉的,他已是中丞,那背後之人隻能是手眼通天,他對她已經虧欠實多,不想再讓她卷入旋渦之中。
“為何不可。于公,顧峰是我朝中丞,若是他一世英名含冤而亡,豈不是寒了百官之心,令朝廷根基不穩;于私,你是因他而逃婚,于我更是人生大事,我豈能不知原委?”
蕭晏沉默,季語姝趁熱打鐵道:“你且答應我,待此事澄明,你若還是想走,我便再不攔你。”
蕭晏默然,對上季語姝的眼眸,半晌道:“好……”
季語姝在蕭晏的臉頰上輕啄了一下,然後雀躍地跳了下去,臉上的绯紅爬上了臉頰。蕭晏也是别過臉去,眼睛盯着地上,感覺臉上火燒一般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