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李珏雙手拱拳,将拳頭捏得更緊了緊,低垂眉眼道,“還請您直呼臣之名。”季語嫣一愣,随即慌亂地笑道:“好好好,李珏,李大人,可以了吧。”
李珏腰彎得更深了,問道:“請問殿下造訪所謂何事?”
季語嫣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一些,李珏遲疑不為所動。季語嫣招手的弧度更大,李珏還是不動。季語嫣略有不快道:“我又不會吃了你,你快些過來,是姐姐的事情。”李珏眉毛抖動了一下,慢騰騰地走過去,離着兩三步距離的時候,又是躬身行禮,道:“殿下,您請直言。”
季語嫣一把薅住李珏的衣領子,把他提溜過來,道:“你怎麼磨磨唧唧的,我又不會光天化日之下對你怎樣。”李珏不信任地望向季語嫣,那神情裡分明寫着有正們你不走,非要翻牆進來,誰知道你還能做出什麼事情。季語嫣也不和他多做解釋,靠近他兩步,将頭伸過去,向李珏解釋。李珏壓根聽不進去她在說什麼,隻覺得她的發絲掃在自己的臉上,好癢。
“李珏,喂,李珏,我說你聽明白了嗎?”李珏紅着臉站着不動,季語嫣覺得奇怪,推搡了他兩下,他方才醒過來,問道:“殿下,你剛剛說了什麼?”季語嫣生氣,這個人一聽到姐姐的名字,就心思跑偏了,也不知剛剛腦子裡在想什麼,隻得沒好氣地又把話給他講了一遍。
李珏皺着眉頭,季語姝和蕭晏要僞裝成他的仆從混入戶部,自己雖然是丞相之子,可帶仆從去辦公,也未免太過招搖,最重要的是還要終日與其二人面面相對,想一想都覺得日子難過。于是李珏的眉頭如烏雲般濃稠得散不去。季語嫣奇怪道:“你這是何表情,這有何難?”季語嫣覺得他真的很難捉摸,明明剛剛還在畫姐姐的畫像,這會子聽到能和姐姐再見面,卻是不快,真是個怪人,要說不痛快,明明是自己不痛快才對吧。
李珏向後退了兩步,又對季語嫣行禮道:“殿下,您剛剛說的話在下已經聽明白了。隻是若是要調查,人多反而更會打草驚蛇,若是放心在下,不如讓我去查,我定會盡心竭力,有任何線索就向您彙報。”
季語嫣眨着明亮的眼睛,湊近他道:“你不想見她?也好,那就讓我陪着你,我陪你去查。”
“殿下,您去了也會令臣分心的。”李珏推脫道。
“才不會,你帶着我,大家就會放松警惕了,左不過覺得你是個無所事事的二世祖,在陪着我玩樂,敵人才會放松心态呀。另外,我不得實時掌握調查的情況,跟姐姐彙報嗎?你的事情這麼多,萬一漏掉什麼細節怎麼辦?”季語嫣神采飛揚地說着大道理。李珏自知說不過她,便勉強同意了。
到了第二日,大家都見到李珏又帶着侍從來處理事務,這次大家都知道是公主殿下了,全都恭敬有加,半日下來,别說去調查了,送禮的門檻都快踏破了李珏處理政務的門,李珏被晾在了一邊,公主卻如衆星捧月,可她也苦不堪言。她随便抓住了一個人,對她說道:“你也莫要再送禮了,你要是真想幫我,你就把這些人全都擋在外面,讓他們一個也不許進來。不對,是不許靠近這個房間,我出去也不想見到他們。”
那個人一聽,公主派了個這麼重要的任務給自己,還能把和自己競争的對手們全部擋在門外,自然欣喜。待衆人走後,季語嫣才谄媚地笑着,走到李珏旁邊:“李大人,最正直無私的李大人,你瞧,這些東西我可都要充公的,一點都不會留的,您就别擺着臉子了呗。”
李珏繃着臉,佯裝在看書,并不去理她。季語嫣湊到另一邊,又笑着問道:“李大人,你瞧,我也是有覺悟的,這些東西我統統都沒收,還把他們都趕走了。”李珏放下書簡,問道:“這下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肯帶你來了吧。”季語嫣把頭點得飛快,道:“李大人,我知道的,李大人料事如神,這下我可不敢拖李大人後腿了,隻求李大人快些帶我去查案吧。”季語嫣笑嘻嘻地對上李珏的臭臉,李珏本不喜别人阿谀奉承,但不知道為何,覺得季語嫣奉承得特别的……真誠,竟然壓制不住嘴角,偷偷笑了一下。
給後宮各宮晉獻的貢銀都是要留存一錠在戶部備案,以免宮中需要核查,而這些貢銀所在的地方,就在戶部的一個地下庫房,平日裡很少有人去那裡,倒是不會引人注意。隻是若是被發現在那裡,也很難解釋原因,隻怕是會暴露目标。李珏無奈地看了一眼季語嫣,深深探口氣,便帶着她走向地下庫房。
剛進入庫房的時候,裡面黑洞洞的,季語嫣咽了口口水,李珏問道:“殿下是不是害怕,要不您在此等我,我查清便回。”季語嫣壯着膽子,道:“我才不怕咧,我就要和你一起進去。”說着就推着李珏往裡走。本來一前一後,走得穩穩當當,偏不知道什麼東西從季語嫣腳上爬過,軟軟的輕輕的,還能感受到指甲劃過腳背的感覺,給季語嫣吓得跳了起來,一下撲倒了李珏的身上,将頭埋在他脖子裡,還嗚嗚委屈地哭着,李珏拍拍她的手背,試圖讓她安撫下來,季語嫣不聽,李珏隻好背着她往裡走,很快就到了有光亮的地方。
李珏将季語嫣放下來,道:“殿下,我們到了。”這地方看似簡樸,卻上着層層枷鎖,估計鎖是裡面看起來最貴的東西,李珏打開來後,裡面密密層層的架子上,放置着各類送入宮中的貢品。二人分頭行動,從衆多物品中找到了貢金,貢金的底紋并不十分清晰,二人對着燭光,眼睛都快要看得流淚,手上都磨出了繭子,放才找到與賄賂管家的貢金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