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自然知道她們各自的心思，便開口道：“我既讓大家募捐，自是要身體力行的，即日起，坤甯宮上下隻食素食，捐出坤甯宮一半的用度，約一千兩。”季語嫣立馬符合，“那兒臣也捐，兒臣将那些金銀首飾都典當了，捐給難民。”

各宮妃嫔一下炸了鍋，紛紛議論道：“皇後家大業大，受皇上恩寵，這些錢财便是捐了出去，皇帝也心疼得緊，會用各種形式彌補回來，哪會真的舍得讓皇後吃苦呀。自己要是真捐了出去，那可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是啊，一千兩，那不吃不喝也得十年才能攢夠，皇後捐這麼多，她們這些妃嫔又該捐多少呢？這可都是她們的倚靠，就這樣白花花的捐了出去，連個響都聽不到。”“而且要日日吃素，這誰受得了，我們自己吃素，宮人也跟着吃素，那誰還願意心甘情願伺候主子，皇後娘娘說得倒是容易。”她們小聲地低估着，說着說着，衆妃嫔有些竟開始抹了眼淚，皇後神情凝重地掃視着諸位。

一直懶懶地倚靠在椅子上的枚貴妃将手一搭，婢女往前，拖住她的手，她白了一眼，扶了一下自己發尾的碎發，高傲道：“望皇後娘娘恕罪，我們芙芳殿雖然受了聖上不少賞賜，可開支一項也大，那些子宮人，哪個是好對付的，哪一項不得花錢，那銀子就像紙糊的一樣，嘩嘩地往外淌。有時候我都得靠娘家接濟，才勉強度日，如今縮減我們的用度，尚且可靠娘家接濟，再讓我捐款，我可向娘家開不了這個嘴，畢竟我娘家可不會進行買賣官爵這樣的勾當。”說着她又拖住了自己的發髻，扭着似拂柳般的腰肢，坐了下去，然後姿态高傲地掃視威脅着每一個人。

衆人誰敢得罪這兩尊大佛，衆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時候柔嘉捧着大肚子，面容倦怠地跪到皇後面前，柔聲道：“皇後娘娘，兒臣現在的情況您也見到了，兒臣驸馬已走，如今隻能靠額娘接濟，住在宮裡，額娘的額度本就不多，所存下的錢更是甚少，如今的情況，兒臣與額娘自是想盡力的，可也隻能力所能及了，我們可以捐五十兩。”

皇後微微皺眉，讓這樣一個孕婦跪着，還說得動情動理，若是自己不答應，反倒是顯得無情了，可若是開了這個口，隻怕是她們都要開口求情了。皇後面色沉沉，道：“你先起來，素蓮，扶柔嘉坐下來。”

“是。”素蓮起身上前，扶住柔嘉的胳膊，想将她架起來，可柔嘉用力向下沉着，隻道：“望皇額娘應允。”皇後的臉色越發鐵青，專注撥弄指甲的枚貴妃身體又往後倚靠着，悠閑自在地晃着一隻腳道：“皇後娘娘，您瞧，柔嘉這日子過得可真是清貧，好幾次都是去臣妾宮中接濟，我瞧要不把她的捐款免了吧。”靜妃趕緊也跪下來道：“皇後娘娘，您瞧，之前額驸在世的時候，嘉兒還能有點管家權，募捐也不在話下。可這該死的史元成一死，嘉兒把自己的嫁妝都貼進去補窟窿了，還請娘娘寬恕，實在是捐不起呀。”

皇後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道：“大家各憑心意吧。”于是大家觀望形式，都紛紛叫苦抱怨，每個人就三五十兩的捐着，到最後，也捐了不到一千五百兩，離想要的總數還是差了不少。季語嫣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李珏期盼的眼神，回到宮裡，打開自己的妝奁，取出了所有的手勢，遞給婢女道：“你去把這些東西給我當了。”

婢女惶恐，跪下道：“主子，您這是做什麼，這些都是禦賜之物，可當不得。”

“别講這些了，眼下救助災民要緊，你快些去當了吧。”說着還把自己頭上的朱钗也拔了下來，放到了包裹中，隻剩下光秃秃的發髻。

季語嫣将所以的飾品典當後，也隻能勉強湊齊一千兩，季語嫣揣着那重重的兩千五百兩，找到了李珏。她踟蹰地将包裹遞給她，語氣内疚得都能滴出水來：“諾，對不起，我隻能籌到這麼多錢了。”

李珏并沒有打開這一包錢，隻是看着季語嫣光光的發髻，渾身上下竟無一處珠寶，不用想，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并未打開包裹，隻是沉沉地雙手捧了過來，感激地望着她，鄭重地道了謝。季語嫣并不敢望向他，生怕他失望，隻是盯着地面，小聲地說：“對不起，沒有湊足救助難民的錢，辜負了你的重托。”

李珏爽朗地笑了一下，道：“這種朝中重事，本就是我們男人該承擔的，如今要借助後宮，本就不恥，殿下自然不必内疚。要說愧疚也是我，竟想着找殿下幫忙，把為難的事情推與你。”季語嫣聽李珏的語氣較為輕快，也眉目含笑地望向他，癡癡地笑了。

欠款雖然還夠撐住幾天，但畢竟還要為後續的事情感到煩憂，李珏告别了季語嫣後，想都沒想，便來到了蕭晏處。依舊是季語姝給他開的門，李珏坦然地行了禮，二人對視，季語姝點點頭，笑道：“我知道，你是來找他的。”說着便把他迎進來，對屋内喊了一聲：“蕭晏，接客了。”

蕭晏聽到後，連續輕聲地咳了咳，然後穿着黑氅披風走了出來，雖天氣已經逐漸炎熱，但是蕭晏的身體越發單薄，初夏裡還得穿着披風。李珏皺了皺眉頭，自然地迎了過去，眼神略有擔憂地問道：“這是什麼又吃不消了嗎？我給你的丹藥你沒吃嗎？”

“李大人，丹藥也不能當飯吃吧？再說，李大人的丹藥我可吃不起，吃了得擔多大責任。今日來所事為何？”蕭晏輕咳了幾聲，将李珏引進屋中。

“你不是會算嗎？你且算算看。”李珏驕傲地看向蕭晏，蕭晏被他好鬥公雞的模樣逗笑，道：“李大人，我要是都能算到，我便不必在這了，我到東市擺個攤給人算命不好嗎？”

李珏自然地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也給蕭晏斟了一杯，略帶得意道：“果然也有你不知道的事。”然後轉眼他的臉色變苦，問道，“你不是說向後宮捐款嗎？現在隻籌得了兩千五百兩，和碩公主将她的私人玉石珠寶全都典當了，你出的這是什麼主意？”

蕭晏剛準備送入口中的水微微停滞，略帶震驚，狐疑地問道：“隻籌得了兩千五百兩？”

“是呀，我還私下打聽了一下，這兩千五百兩裡，兩千兩都是皇後娘娘和殿下捐的。”

“你且說給我聽聽，你是如何募捐的，把細節講清楚。”李珏便把那日自己遇見季語嫣的情況與他交代了一遍。

“你沒有找唐隽嗎？”

“唐大人？我找了，可唐大人在忙，我實在不忍打擾他。”

蕭晏搖搖頭，他沒法和李珏明說這其中的厲害關系，隻得道：“你應該去找唐隽出面，這樣你會募得更多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