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他這個爺爺!”董隻隻甩開班主任伸過來的手,油鹽不進。
陳嘉弼也附和道:“我也沒這個爺爺,他不要我們,我們也不要他。”
雙方在學校,為家事,撕破臉,班主任着實難辦,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
董隻隻拉住陳嘉弼的手,說:“我現在當您的面,把話說清楚,我是陳嘉弼姐,是她法定監護人,他要在學校出了什麼事,賈副局責問下來——”
她頓了下,覺得不能站在班主任對立面,不然今後可能會給陳嘉弼穿小鞋,緩和口氣說:“反正,你懂我意思,麻煩您今後,多看顧下我們嘉弼,謝謝啦!”
陳嘉弼轉到她班上,從校領導那邊探過口風,是區教育局賈副局長親自批的條,班主任攢起笑意,阿谀道:“那是一定,保證陳同學在校内人身安全,是學校義不容辭的責任。不過你們爺孫的家庭糾紛,最好私下處理,畢竟大庭廣衆,影響不太好。”
董隻隻哼哼鼻子:“知道了,忙去吧!”
她拖陳嘉弼走出辦公室,把陳九堂一個人留在辦公室。
陳嘉弼回頭暗瞥,莫名問道:“姐,賈副局是誰?你還認識這麼大的領導?”
“我媽前男友。”
“哦!”陳嘉弼不吱聲,默然跟她回家。
路上,董隻隻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陳嘉弼直言相告,陳九堂讓他背着董隻隻,帶陳鼎之走,答應将來讓他繼承中宏置業。
陳嘉弼不信他那套鬼話,不肯上車細談,遂起了争執。
董隻隻輕揉他手腕的勒痕,清澈的眼眸無比認真:“你真想好了?要和我一起過?”
陳嘉弼使勁點頭。
“好樣的,今後你就是我弟。”董隻隻勾着他的肩,大搖大擺走出學校。
我不就是你弟嘛!
吵架吵糊塗了吧!
家裡空調裝好,給陳鼎之喂過藥,已然睡下,梁曉在搗鼓空氣清新器,高級武器,她搞不來。
董隻隻表示感謝,從床頭櫃裡拿出兩瓶小棕瓶:“曉曉,今天麻煩你了,這玩意兒讓嘉弼慢慢研究。”
跟梁曉熟歸熟,朋友幫忙,多少要表示一下,董隻隻深谙社交。
要把朋友的好,當成理所應當,久而久之,朋友隻會越來越少,最後成為孤家寡人。
有來有往,日後有事,必會相扶相幫。這與熟不熟,是兩碼事。
接連趕場子,董隻隻筋疲力盡,掏出煙盒,觑了一眼熟睡的陳鼎之,去樓下抽,順道買一組青島解渴。
陳嘉弼很快調試好空氣清新器,趴在陽台上,凝望董隻隻坐在台階上,仰頭灌酒。
姐姐不但不抛棄他,還維護他,甚至不惜威脅班主任。
她不顧形象,當外人的面,自揭家醜,說得理直氣壯。
她老于世故,借力打力,用學校的教育理念,把班主任逼問得說不出話來。
她直來直去,與爺爺撕破臉,滿不在乎。
她還能看穿人心,為了不讓學校對他進行責問和處分,把母親的前男友搬出來,威脅對方。
如此這般維護孩子,又有幾個母親能做到,何況她隻是姐姐,自己還是個學生。
牽着他的手,在長廊裡小步快跑,粘稠的掌心,滿是汗水,傳遞給他的,是溫馨,是關懷,是用勇氣。
煙霧在頭頂缭繞,随風化開,在昏黃的路燈下,染上濾鏡,像一張泛黃的老照片,充滿年代氣息。
她叉開腿,撩起袖子,大口喝酒,直爽豪邁,完全不像矜持的女生,倒像是個女土匪,一言不合就開罵,作風潑辣,不拘小節。
在陳嘉弼認識的人裡,她是獨一份的特别,越看越有味道,看得着迷。
他慶幸,自己有這樣一個姐姐,嘴裡天天嫌棄他,對他呼來喝去,心裡卻百般溫柔,如同金黃的液體,灌入腹内,注入源源不斷的活力。
隻要姐姐在,他便感到莫名的安心與舒心。
董隻隻上樓,見他在陽台上發呆,在他屁股上飛一腳:“發什麼呆,折騰一天累死人,趕緊洗澡睡覺去。”
她早在半小時前,便上樓,沖了把澡,換上珍珠白睡衣,陳嘉弼依然遐想中遨遊。
喝了兩聽啤酒,董隻隻起來上廁所,衛生間門鎖壞了很多年,她懶得換,也沒時間換,推開門,被一股濕熱的霧氣裹挾,睡褲拉到膝蓋,坐在馬桶上。
家裡老式裝修,以前時興按浴缸,嫌敲浴缸、鋪瓷磚費用高,董隻隻找路邊裝修隊,在浴缸周圍封上玻璃,牆上接噴淋頭。
夜晚氣溫低,衛生間開了浴霸,玻璃蒙上水汽,隻能隐約瞅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裡頭的人大喊,摻雜着水聲:“姐,我在洗澡呢!”
董隻隻托着下巴,在想打官司的事,沒好氣地丢一句過去:“洗你的呗,我又沒礙着你。”
在她心裡,他倆都是小屁孩。
陳鼎之天天抱着她一塊兒睡,條件不允許,沒那麼多避諱。
陳嘉弼年紀稍大,諒他沒這個膽,敢偷窺姐姐上廁所。
反正不是有塊霧氣騰騰的玻璃擋着嘛!
她不信陳嘉弼會光着身子,莫名其妙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