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内,徐靈手中動作減緩,目光又一次瞥向門口。阿花已一夜未歸,聽胡忠義說它昨日在門口等他許久,難道是沒等到生氣跑了。
頭頂響起一聲重咳,徐靈飄走的神思霎時歸位,後背繃直、收緊手指将木柴添至竈下,橙紅的火焰在竈膛内跳動,壓迫在頭頂的視線消失,随之響起颠鍋聲。
徐靈長呼口氣,擡眼偷瞄何忠,見他果然沒再注意自己,這才放下另一半心。
徐靈送膳後已卸下膳房給主廚們打下手的差事,但他終究不肯死心,私下求了何忠許久,才在對方的默許下利用送膳前的空閑時段過來。
雖不知往後如何,眼下徐靈是很珍惜這份機會,哪怕别人都笑話他傻氣,他也堅持下來。
被何忠這麼一警告,徐靈再不敢走神,暫時将阿花放在一旁,專心添柴。
郭呤跑回院子,往膳房内探頭探腦,到不光是因其内散發的食物香氣讓她愈發饑腸辘辘,最主要的是找徐靈。
小孩的生命力很頑強,但眼下的情況更糟了,腰臀部的棒瘡引起發熱,小孩的身體熱得像塊燒紅的炭。
發熱需要盡快降溫,郭呤不知小孩燒了多久,但再持續下去,即使他能挺過,腦子也該燒壞。小孩惡狠狠要撲向她她是真咬牙切齒,可這樣無聲無息地躺着她的同情心不免又占了上風。
郭呤朝膳房内喊了一聲,徐靈側頭看向她又立即轉回頭,手中的動作加快幾分。
暫時不用再添柴,徐靈與何忠請假後跑出來,竈膛前補上了另一個小内監。
“阿花,你昨夜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徐靈蹲下身想要摸郭呤的頭,被她閃開。
這些以後再說,跟我來。郭呤往前跑,見徐靈還愣在原地,又往回跑幾步,引着徐靈跟上來。
徐靈向前走幾步,郭呤轉身在前方帶路,到快走出院子,徐靈突然止住腳步。“阿花,我不能跟你去玩,馬上要到送膳的時辰了,你乖乖的知道嗎,可不能再亂跑。”
誰玩了,我這有正事,人命關天。郭呤邊說邊去咬徐靈的衣擺,使勁想将他拖走。
奈何徐靈不敢怠慢差事,稍有不慎是會受到責罰的,他蹲下身試圖和郭呤講理。“阿花,我真走不開,等送過膳我在來陪你玩行嗎?耽誤差事是要受罰的,阿花你要乖。”
郭呤松開衣擺想要再說些什麼,卻開不了口。徐靈說的是實話,她也是親眼見過禦膳房内監犯錯挨闆子,打過也要去幹活,動不了就移出去,也不用再想着回來。
郭呤的沉默在徐靈眼中是乖巧懂事,他小跑會寝室,将郭呤的碗帶出來,裡面有昨日給她留的食物。
經過一夜,飯食的香氣幾乎走光了,郭呤嗅了嗅,被焦慮壓制的饑餓感湧上來,在徐靈的注視下,她将頭埋在碗中。
郭呤吃到一半時徐靈被叫走,她瞥見徐靈離開的身影,快速将碗中的食物吃光,舔幹淨,在牆角的水缸中盛上一碗水,叼着碗與徐靈前後腳出了門。
木碗放到小孩身側,郭呤活動用力過度發麻的嘴。小孩呼吸急促雙眼緊閉,她任命地叼起撒了一半水的碗湊近小孩的嘴邊。
這半碗水下去灑了小孩滿頭滿臉,小孩閉着眼揮手偏頭,也算是有了點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