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
伴着淅淅瀝瀝的雨聲,流暢的聲音後是一道磕磕絆絆的童音,像是剛學說話的幼兒,舌頭跟不上嘴巴。
領着小孩小孩讀了前一百句,徐靈端起身前豁了兩個口的茶杯,抿上一口潤潤嗓子。
剛将水咽下,小孩的跟讀也完成了。他學着樣子,從徐靈手中接過茶杯,低頭發現瓷杯裡的水還剩下大半,仰頭舉杯一飲而盡。
“好歹也給我留點啊。去,再倒杯水過來。”觑了眼見底的茶杯,徐靈指使小孩去倒水。
長廊轉角處,用簡易石塊壘成的竈台上,一個沒有蓋的舊陶罐上冒着層層熱氣。
小孩一手拿着空茶杯,一手撐着地,正要向前,在徐靈的盯視下慢慢站起身,用略帶變扭的姿勢走過去。
小孩蹲下,放下茶杯,扶上陶耳,熱水向一道瀑布般從陶罐流入茶杯,濺出不少水滴。
徐靈的目光落回長廊外被雨水滋潤後顯出勃勃生機的内院,重重歎口氣。
艱難地熬過冬季,等天氣逐漸轉暖,徐靈再看小孩像動物一般爬行,不會說話就很難忍受了。
他清楚這一切定是源于小孩幼年時間沒有人教導,後來又遇上變成小花狗的他,才使得小孩沒有如同正常孩子那般成長。
既然他們遇上了,徐靈覺得自己總要為小孩做些什麼。
改變習慣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但如若這件事将對往後餘生都有着極其重要的影響,那麼必須要做到。
為了讓小孩直立行走,徐靈誘導過,鼓勵過,全都收效甚微。後來實在是氣急了,重重拍了他,不給他食物吃,這才逐漸有了成效。
學說話小孩倒是更主動些,隻是不知是學得太晚還是嗓子的問題,一個月過去了,小孩說話還是三五個字地往外蹦,索性徐靈開始教他千字文。
小孩将冒着熱氣的茶杯端過來,學着徐靈盤腿坐在長廊台階邊,目光也投向雨幕。
*
蜂蝶在争妍鬥豔的百花中翩翩起舞,汲取花蕊中最鮮嫩的蜜汁。
随着日照漸長,地錦爬上了紅牆,帶來了生機勃勃的綠意。
知了飛落樹間,鳴唱着千古不變的韻曲。
“好多知了,阿弟快抓,等會烤給你吃,可香了。”在粗樹枝上坐穩,徐靈輕而易舉地抓住一隻呆滞的知了,展給小孩看。
小孩小孩地叫了許久,總不是個意思,徐靈不是沒想過給小孩取個名,最終還是放棄了。小孩年紀無論怎麼算都比他小,徐靈便稱他阿弟。
小孩正扒在樹幹上,抻着脖子看徐靈手中黑色的蟲子。胖壯的身體被拈住,知了無助地劃動六足。
徐靈讓小孩爬到臨近的粗樹枝上,小孩身軀靈活,一竄也坐了上去,好奇地接過徐靈手中的知了。
徐靈又麻利地抓了十幾隻,再一擡眼,小孩抓在手中的知了隻剩下軀體,六足和翅膀都被扯掉。
“你幹嘛。”徐靈蹙眉,責備的話在喉頭滾過一圈又咽回去,印象中自家表弟年幼時似乎也做過同樣的事,或許小男孩都這樣,他想。“别玩了,咱們比比看誰抓得多吧。”
數到第二十隻,小孩将腳指頭都用上後,沒了辦法。徐靈笑着收回視線,将捉到的知了放入袋中。
兩人捉了一布袋的知了,徐靈颠了颠,分量還不輕。下樹後小孩仍掰着手指,想數清自己到底捉了多少隻。
徐靈笑着搖頭走開,尋了幾根細樹枝,将布袋裡的知了一隻隻抓出來串上,用收集的落葉生火烤知了。
蛋白質的香氣被火激發出,小孩不再糾結抓到的數量,乖乖蹲在徐靈身側。
等到知了身體的水分被烤幹,徐靈遞了兩根細枝給小孩。“好了,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