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着鐵鍬站起身，望着眼前白茫茫一片，徐靈決定鏟雪回去。“反正不是喝，雪水應該也沒問題。”他心想。

将附近冰面上的雪鏟入木桶，壓實拍緊，徐靈身上暖烘烘的。正欲回去之際，他的餘光似乎瞟到冰面下有什麼東西飄過。

探身一看，徐靈仰頭一倒，整張臉已沒了人色。“剛剛那是人臉嗎？他們浮上來了？”哪怕隻有一刹那，那張模糊扭曲的五官還是映入了眼簾。

抖着站起身，徐靈再次往冰面看時，那張人臉又消失了，仿若剛剛的一切不過是他的錯覺。

此地不宜久了，仿若真有鬼在身後追趕，徐靈提起木桶幾乎是跑着回到了營帳内。

身體一陣陣發冷，徐靈趕緊坐在炭盆邊，用火鉗将木炭挑明，這才感覺到一絲熱氣。

“徐靈，一起嗎？”帳篷被掀開一角，一道幹淨的聲音順着簾角傳進來。

“啊？”徐靈猛然一驚，身子一抖，像是突然受到了驚吓的兔子，腿無意識地蹬了幾下。

這時，一張年輕鮮活的面孔湊進帳篷，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見徐靈愣愣地看着他，眨了眨又問了一句。“少爺還在主帳，想來司徒副尉也未回，我們要不要一起去夥房提飯？”

“哦，好。”透過門簾縫隙，徐靈這才發現天空已不知何時暗了下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他很快将那些紛擾的念頭甩出腦外，跟着來人走出帳篷。

來喊徐靈去領飯的是譚副尉的親兵周立，小夥子今年剛滿十九，個頭中等，一身蜜色的肌膚健康而有朝氣，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雙靈動的雙眸，像森林深處從未被外界侵染的小動物，澄澈而生機勃勃。

譚副尉武将世家出身，周立是他的貼身侍從，主仆關系親厚。譚副尉進軍營從百夫長做起，升了副尉後立即将周立提為親兵。周立也是營中少有的從未經曆過戰場的殘酷，仍保留着純粹的本性的人。

“冬日禁戰，少爺仍每日進出忙碌不停，我瞧着都瘦了一圈。等打完仗回去，夫人定會責怪我照顧不周。”周立歎口氣，旋起的酒窩也隐了下去。

話雖這麼說，徐靈可沒從他話裡聽出惶恐，倒是有對他家少爺身體的擔憂。“長官們有他們的責任，我們隻管盡心把主子照顧好。譚副尉若還少進食，你多送幾次便是，他總會吃的。”

“是這個理，隻少爺該煩我了。”周立臉上又揚起了笑。他願意親近徐靈也是這個緣故，他覺得徐靈與他的情況一般，很是能理解他的難處。

兩人閑話着肩并肩進了夥房，排隊領回自家副尉的晚膳，又各自打回自己的飯食，提着滿滿的食盒快步回了營帳。

沒甚滋味地吃了自己那份飯食，徐靈将放在炭盆邊已化開的雪水倒入銅壺中，燒上一壺開水，這才将未動的飯食溫在炭爐上。

等他擦過臉泡過腳昏昏欲睡時，司徒焱才姗姗回到了營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