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郭呤走過去時,一壯兩少三個男人已就着湯水啃起幹餅來。
“丫頭,你吃了沒有?”年長的男人,郭呤這具身體父親擡眼看向自家閨女,将手從嘴邊移開問道。
郭呤搖頭又點頭。前兩次她自覺已過得夠艱難了,成為阿花那次不用說,連人都不是,當徐靈時除了後來司徒焱恢複皇子身份,她也很是過了幾年苦日子的。
但成了郭家大丫她才清楚什麼叫窮苦百姓,眼下是夏季家裡還能每人湊出一件衣服,鞋是沒有的。幹飯隻有白日在田上勞作的三個男人才能吃上,郭呤和留在家裡的母親隻能喝些涮鍋底的水湯和幹餅邊緣掰下來的幾塊指腹大小的碎餅片。就這,在黃土村已算得上中等人家。
出來時喝了碗清湯,和娘親分食五片碎餅屑,走這一趟出身汗都沒了,郭呤肚子咕咕叫,卻也不能再喊餓。畢竟天未明已出門的三個重勞力也不過一人兩個餅子,一碗飄着綠葉的野菜湯。
郭父點點頭,又将手移回嘴邊,重重咬了口慢慢咀嚼。他清楚家裡的存糧,堪堪夠吃到秋收打糧,他和兩個兒子還要忙地裡的事,吃不飽就幹不動活,隻能委屈丫頭了。
沉默地等着父兄吃完,将瓦罐和碗收回籃子裡,在父兄的注視下,郭呤沿原路返回,那些與她一般給父兄或是丈夫送飯的女孩、女人們早已離開了。
午時的日頭太毒,郭呤被曬得徹底擡不起,耀目的陽光哪怕她垂着頭也刺得眼睛生疼。腳底闆像踩在鐵闆上,似乎下一刻就會散發出焦香。
汗涔涔地趕回家,茅屋的陰影讓人錯覺裡面比外面涼爽些。郭呤渾身濕透地躺在床闆上,粗糙的麻料硌得她渾身不舒服。
郭李氏接過女兒手中的藍子,将裡面空了的瓦罐和碗取出來放回竈台,擦了擦手走進隔間與女兒躺在一起。
暈暈乎乎躺了一陣,耳邊響起窸窸窣窣起身的聲音和刻意壓低的交談聲,郭呤沒有動彈,一晃神又陷入了沉睡。
日輪西斜,郭呤終于被實在看不過眼的郭李氏叫醒,她打着呵欠走到竈台邊,給郭李氏打下手。
“貪懶偷閑可不是我們這樣人家能有的,大丫,你病也養了幾日,該做些活了。”郭李氏大多數時候是個沉默寡言的婦人,也是郭呤進來表現實在太差,這才讓她忍不住開了口。
“知道了,阿娘。”心中重重歎口氣,郭呤有氣無力地答道。
郭李氏抿嘴,有心想要再說自家閨女,話到嘴邊到底還是沒說出口,她低垂着頭在竈上忙活。她和女兒沒下田到無所謂,但家裡的三個男人肚子是不能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