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的視線在父子女三人身上掃過,他們身上空蕩蕩的,可不像是外出摘野菜了,更何況誰會天未亮便出門呢。到底大多是一個姓的本家,湊上前村民也未再多問,隻說找着了就好。
一路上又遇上幾個或好事或關切的村民,都被郭父用同一句話敷衍走。
進了家門,等在家裡郭李氏迎上來,郭父剛将牽制郭呤的手松口,郭呤臉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她不可置信地擡眼,迎上了郭李氏帶着水光恨恨的眼。
郭李氏隻有三十多歲,日複一日的辛苦勞作卻讓她的面皮早早被時光侵蝕,眼角細細密密的皺紋映在郭呤眼中,她剛升起的情緒又落了下去。
“阿娘。”郭呤捂着臉,讪讪地道。
“一個姑娘家獨個往外跑,你怎麼不死外面算了,省得給家裡丢人。”郭李氏咬牙說了這一句,眼淚立時撲簌簌地掉下來。
“阿娘。”大哥和突然突然冒出來的二哥一左一右地扶住郭李氏,同聲喊道。
正在氣頭上的郭父見妻子這樣,十分的氣倒減了五分,他坐在短了一條腿的凳子上,用眼神示意兩個兒子将妻子扶過來坐下,這才轉向郭呤。
“說吧,為甚要獨個跑出門?”最壞的打算在郭父腦中閃過,被他強行壓下。
大哥、二哥的目光齊齊落在郭呤身上,郭李氏雖未轉頭,身子卻是往郭呤方向傾的,一家人都在等郭呤回話。
郭父此時的視線是很有壓迫感的,在郭呤印象中,郭父與郭李氏一般,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默着幹活、吃飯、睡覺,哪怕閑暇時與其他同村人聚在一處,多數時候也隻寡言少語地聽着他人談論,隻偶爾會和大哥和二哥說些莊稼上的事。
郭呤不自覺地垂下頭,聲若蚊蠅。“我隻是想去鎮上看看。”
“哈?”二哥不合時宜地發出一聲驚歎,他雖懵懂,仍隐隐察覺到父母及大哥的憂心,卻沒想到小妹的回答如此簡單,居然隻是想去鎮上。
郭父和大哥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訝,郭李氏立即撇過頭來,恨恨地瞪着她道。“若隻是想去鎮上為甚不和我們說?”顯然她不相信郭呤的說辭。
八隻眼睛盯着郭呤,像是要把她心底的隐秘挖出來。郭呤反倒有些摸不着頭腦,她撓了撓頭,不解地看向郭李氏。“我先前提過,是你們都不同意。而且地裡忙,阿爹和哥哥們都沒功夫領我。”
“那你就要獨自出門?”大哥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郭呤點點頭,氣氛依舊緊張,但似乎又與剛剛不同。
“等收過麥子騰出空,我領你們兄妹三人去一趟鎮上。”屋子裡沉默片刻,郭父開口道。
郭李氏蹙眉抿了抿嘴,到底沒說出反對的話。
“太棒啦。”二哥歡呼。
大哥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