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絮:我瓜子還沒吃上熱乎的。
金鼎鼎記性不太好,但他腿腳利索啊!在這個節骨眼上,東海水族氣息顯現不過兩瞬,顧絮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屁股底下的小闆凳就被金鼎鼎給踹沒了,手裡的瓜子一抖一抖全掉了,落在地上影子都看不見。
顧絮當場懵了兩秒鐘,就着要坐不坐,要走不走的姿勢,餘光還能瞥見一大一小兩位守将正襟立在門前,軍姿好特麼标準。她心中頓時産生不好的預感,在回頭,果然看見身前站了浩浩蕩蕩一大波人!
全是英俊美豔的男男女女,各個衣着華麗,光彩照人。微風徐來,全是清新水氣。相比之下,顧絮她形影單隻,姿勢詭異,整個人磕碜的不行。
顧絮:……這麼大一個照面,我面子裡子都沒有了!
金鼎鼎在一旁瘋狂使眼色,顧絮慢半拍才接收到信息,可這回想要走已經來不及了。人群中為首的男子是目前離顧絮最近的一個人。她一站直身體,就避免不了與之對視,這突如其來的對視,令人根本注意不到其他,直接就撞進一雙濃墨似的雙眸中。
“放肆!哪裡來的小仙,竟敢直視龍君!”男子身後的仙侍大聲呵斥。
東海龍君滄陌,顧絮聽說過。
一荒之主,上神之尊,天地間唯一的滄龍族血脈。掌管着以東海為線上至水族衆生下至四十二方的世界。
此君人生最高光的時刻,是在上古之戰中為了一夕的勝利取走全龍族純血精脈,強行将自己修為提升至神位,斷子絕孫第一人,簡直轟動全世界。當時誰不罵一句薄情寡義心狠手辣,但是戰後滄陌依舊好好活着,因為天道認可他的功勞比過失還大。
是以後來,滄陌威名永駐,每每出行天宮,走到都會被仙輩行禮,沒人敢直視他的眼睛。久而久之随行的侍從也變得眼高于頂,看誰都覺得是慫貨。
顧絮倒不是慫了,她就是想着剛才對視的這雙眼睛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熟悉,熟到她忍不住心虛的垂下眼眸,腦子飛速在記憶識海轉動,目光所至,又變成了男子白色的好像被雪染過的玉袖。
便沒看見在她低頭之時,為首者冷冷瞥向身後,嚣張慣了的仙侍仿佛被掐住喉嚨,嚣張的氣焰的一幹二淨,冷汗當即就下來了。
顧絮隻覺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對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膽出口呵斥的仙侍轉眼沒了聲兒。
等了半響,她才聽見另外一道既陌生又感覺詭異熟悉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
“頭擡起來。”
是别樣清冷的聲線,含着一絲絲低啞,帶着不可抗拒的強勢。
顧絮心神蕩了一波,依言緩慢擡起頭。便
見滄陌正用着極為淡漠的目光看着她,像是在打量一件精品,眼裡無波無瀾,卻又一眼不曾落下。
顧絮已經是非常高挑的身姿了,滄陌身後一衆仙侍姿态氣勢上就沒有比她強的,但顧絮還是被男人的氣息籠罩,壓的險些說不出話來。
“見過龍君。”她幹巴巴的行禮,是真正領會到了仙與神的區别。
滄陌肆意打量的目光一頓,像是被什麼東西燙着了一般。兩人面對面沉默,滄陌先将視線移開,他沒有在對她說話,轉而問不遠處年紀稍大的守将,“是今日飛升上來的新君?”
“是是是,今日三千世界渡劫三千六百餘人,成功飛升上來五位,人族四位,妖族一位,人族裡有個從修仙位面上來的,資質非常不錯,毅力也還行………”金鼎鼎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問話的,與旁人不同,戰士出身的他對龍君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不吭聲是因為不敢,這會被cue心情簡直激動的要死,沒忍住話痨的性子,張嘴就巴拉巴拉沒停。
好在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無情打斷,
“名字。”
金鼎鼎:“啊?”
“名字。”滄陌冷聲又問了一遍。
金鼎鼎一抖:“墨染白雪錢善人花朝嶽。”
他默默咽了咽口水,“至于您眼前這一位仙子,則姓顧,單名一個絮。”
他是後知後覺,順着君上的方向,視線爬到了顧絮的身上。這才發現,君上雖然正在向他問話,但腿未邁開一步,還站在顧絮的面前,兩個人離得極近。東海的那些仙侍距離他們兩丈遠,一聲不吭都跟木頭一樣杵着。
回顧自身,金鼎鼎突然感覺到,自己也站的挺遠的。至于小何将軍,他已經是個透明人了!
“輕風細雨,飄柳如糸。”像是陷入回憶,滄陌旁若無人般低聲輕語。
聲音極低,但是顧絮聽的清清楚楚,她猛的擡頭。
許是水族的緣故,就在眼前,男子的五官并不那麼堅毅,相反每一筆都似天然雕琢的玉器,雅緻清心,帶着絕對孤冷的氣息。他有一雙極為好看的眼睛,幽深如濃墨,專注看人時,将人沉溺至死也不為過。
顧絮現在就是被淹死的那個人。
因為輕喃過後,他緊接着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
“柳如糸,你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