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見腦袋轟得一聲。
他又大意了。
或許是直到現在,除了殘留在記憶裡那些清晰的片段,周秋山的行蹤和往常沒有多大的區别,陳長見本來緊張了會,但沒多久就被他騙過了。
“……”
一陣輕響碎在耳邊,餘光裡周秋山的手伸過來,陳長見睜大眼睛,僵了一瞬一動不動地看向了他。然後周秋山從他肩上拿走了一片葉子,指尖不小心擦過了他的下颌。
沒有印迹的劃痕泛着餘熱。
“車來了。”周秋山朝路邊看過去。
陳長見坐下心還在砰砰直跳。他是暈了頭,那是在路邊,周秋山能對他幹什麼?
他一路不住地瞄着旁邊的人。
周秋山怎麼能那麼從容?
為什麼總是他獨個被掐得死死的。
陳長見把車窗開了條縫。江風溫潤,從細縫争相鑽入,翻起碎發。
死冰山、死騙子、死……
流氓。
陳長見又朝旁邊人看去。
他把夾克脫了拿在手裡,帽子也摘掉了。輪廓硬朗又柔和,明明很瘦卻不顯單薄,手抵着下巴筋絡非常明顯,下颚線緊繃着……
很好看。
人又那麼潮。
難怪走哪都是話題中心,能夠被那麼多人喜歡。
……那麼多?
陳長見眼睛慢慢眯了起來,繼續打量着這個人。
難怪——技術那麼好。
前面的司機第四次從後視鏡朝他們看過來的時候,周秋山問:“我臉上有東西?”
其實陳長見看得特别明顯,周秋山輕輕勾了下嘴角。
他學不會藏。
周秋山轉過頭去看,果然旁邊的人已經憋得臉通紅,半句話冒不出。
江面上泛起水霧,橙光用無數條通路降在人眼前。高架橋上又堵成一條連續的線。這個城市總是堵車,惹人無奈惹人煩悶。隔車的人搖搖頭,正放下窗正把手伸了出來。
周秋山正想給他找個由頭,話還沒說出口,陳長見突然說:“有。”
周秋山微愣,問道:“在哪?”
“你沒看到。”
陳長見偏過身擡手,正巧擋在前座椅的後面。他從周秋山的眼皮擦去,清淺地引起羽睫的顫動。
他若即若離地懸停在那顆淺淡的痣上半刻。
指尖與肌膚的縫隙被微風纏繞着,溫熱的觸感清晰異常。
周秋山頓住了。
“啊,看錯了。”
陳長見眨了下眼,收回手。他不自覺捏了捏指腹殘留的溫度。
即便他倆之間隔得距離還能再坐一個人,但陳長見依然能感覺周秋山僵了半晌。
效果很好。
他歪過頭,手拄着臉強壓嘴角,心裡燃起階段性勝利的喜悅。
車子徑直駛過平日他們下車的地方,陳長見困惑地朝後望去。最後又走了一段,車子停住,是從昨晚他們散步出來的小巷口。
陳長見下意識看向了昨天拐過去的碎石小路,江面上金光粼粼,平靜恬适。
周秋山朝他看了一眼:“不能一直從一個地方下。”
陳長見人一頓,矜持地點了點頭。
兩人把半邊天的晚霞扔在身後,加急腳步走進巷子裡。
陳長見小時候總是跟探險一樣在這裡穿梭來去,有時傍晚分不清方位,望着滿牆紛飛,近乎肅穆的爬山虎心裡還會有些害怕。
而此刻,他從沒有覺得這個迷宮巷弄這麼合人心意過。高牆豎出一線天。好像隻要他們走進去就能從這個世界憑空消失,再不會被外面的人找到。
他們越走越深,不知不覺間兩人就越靠越近。
周秋山一手拿着衣服,空着的手與陳長見的不斷在行走間交錯。
昨天也走了這裡,他們有說什麼嗎?
陳長見記不太清了。
就像一場夢的結尾總是朦胧至極,做夢的人總想記住,醒來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今天采訪了什麼?”
陳長見覺得可以從今天的事問起。
早上他看過熱搜,舞台風波已經偃旗息鼓。網民似乎都沒揪着“為什麼燈架會剛好掉落在周秋山的位置”這件事不放。隻有少部分粉絲因為相信陰謀論而仍在找廣場上找翼星讨說法。
也不知道采訪有沒有為難他。
“問你。”
毫無防備,陳長見心漏了半拍,然後直直掉在了地上。
他腳步一頓直接愣在原地。
周秋山回過頭:“我的那首歌。”
突然明白自己誤會了什麼,一股熱直接從脖頸蔓延上來,燒到臉。陳長見感覺自己要冒煙了。
他不是語文能考年級中層嗎?怎麼什麼叫正确語法都不知道?
陳長見假裝沒看見周秋山眼裡的笑意,埋頭越過他,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