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歡呼打斷了他的回憶,原來是有工作人員抽到一套最新款蘋果全家桶外加88888元紅包,沈欲忱出手大方,從車表名牌包到各類護膚品等等沒虧待過自己人,此刻在場每個人臉上洋溢的笑容不假,除了他本人。
後半場交給團隊自由慶祝,沈欲忱端着一杯香槟走近一中親友那桌,即便身心俱疲,沈欲忱也是優雅而體面的。
沈欲忱坐在郝天賜讓出的位子上,攬着他肩膀和他人談笑風生,他看了所有人的眼睛,唯獨刻意忽視掉身邊最近的談扉明。
其實沈欲忱不太敢去看的,怕自己維系的體面會在對視的瞬間崩塌,不久前剛對着一個拒絕過自己的人再親手撕開那道傷疤,直面自己的失敗和不堪,他已經很尴尬了。他也實在無法接受自己怎麼把關系鬧到這個地步,如果回到幾個小時前他絕對不會再那樣情緒化,跟談扉明讨伐七年前的事兒,過去的都過去了,随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行了。
可他實在無法對這個人掩飾情緒。
他喝了一口酒,酒精麻痹着口腔,順着食管流進胃裡,刺激着本就沒吃什麼東西的胃,某個地方泛出細細密密針紮般的痛感,心髒也痛。他忽然覺得委屈,将杯子往桌上一磕轉頭盯向談扉明,覺得此刻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精彩萬分。
但實際上談扉明看到的是他泛紅的眼尾。
談扉明抓住他的手腕:“跟我來。”
沈欲忱被談扉明半拉半拽到宴會廳外,談扉明對這裡不熟,左右張望了一下,沈欲忱低着頭緩慢眨了眨眼,低聲說:“右轉。”
右轉的走廊盡頭是一個小花園,這個點冷清得無人問津,宴會廳裡很熱,沈欲忱把外套脫了,絲絲冷氣透過玻璃窗滲進來,他頹然地縮了縮脖子,拉起兜帽罩在頭上。
談扉明脫掉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身上,拉着沈欲忱坐在皮沙發上,松開他的手,側頭直截了當地說:“你說的信我沒見過。”
沈欲忱擡起眼皮盯着花壇垂下來的葉子,這家會所把花兒養得太好了,葉子肥厚挺拔,跟假的一樣。
過了半晌他才偏過頭清了清嗓子,聲音沙啞道:“……沒見過?”
“真的沒見過。”談扉明雙手交握撐在腿上,“那天我去班裡,你不在,然後我跟着學委還是誰一起去了辦公室,和老班對演講稿和流程,對完稿子我回去的時候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我以為你有事先走了呢,但是你桌子上的書還在,也是值日生跟我說我座位在你旁邊,那時候我才發現你給我桌兜裡塞的禮服,一個黑色的大盒子。”
談扉明比劃了一下盒子大小,繼續說:“盒子上有你貼的便簽紙,叫我典禮穿,對嗎?我看到了,但除了盒子和便簽以外,我真的沒有再桌兜看到任何東西……你,你還給我寫了信嗎?我真的沒有看到,如果是裝在盒子裡,那可能是我抱回家的時候掉出來了?”他抓了一把頭發,喃喃自語,“不可能……我還拿校服包起來了,沒有掉東西。”
“信在盒子上,一起放你桌兜裡的。”沈欲忱轉頭看他。
“沒有,真的沒有,我把盒子拿出來的時候,還往桌兜了看了一眼,隻有一張便簽紙,盒子上面也沒有任何東西。”
沈欲忱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轉回眼将臉埋在手掌心裡,他阖上眼,保持撐在腿上的姿勢,半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怎麼辦……”
談扉明按了一下他肩膀,俯身湊在沈欲忱身邊,扭頭輕聲問:“你給我寫了什麼?因為我沒有看到,對不起……所以因為那封信讓你誤會了什麼對嗎?你才會拉黑我,一拉黑就是七年……嗯,沒事,我可以接受這是因為誤會,那我們現在解決這個誤會。你當時要跟我說什麼,現在告訴我可以嗎?”
沈欲忱不說話。
談扉明盯着他,腦袋裡思索在化妝間沈欲忱說的話,手指微動,他攥了一下拳,擡起手在沈欲忱肩上幾厘米處停了幾秒,攬住他肩膀。
沈欲忱現在看上去心情很低落,他那些疑惑和被拉黑七年産生的隐秘的恨意此刻消失不見,本來是想質問沈欲忱為什麼平白無故斬斷聯系,七年的友情說斷就斷,任誰都接受不了。談扉明甚至以為他們的朋友關系都是他一個人的自以為是,但現在看來,分明是一個足以讓沈欲忱如此決絕的,到現在還十分糾結的,巨大的誤會。
那是什麼?
他翻來覆去想沈欲忱跟自己說的話,不确定聽到的“不進一步發展關系,也不用再當朋友”是不是聽錯了,不敢深思,因此躊躇地開口:“告訴我好嗎?”
又等了幾十秒,沈欲忱還是沒回答,漫長的幾十秒猶如幾十個月過去。越是接近真相,他愈發心急如焚起來,因此手攬着沈欲忱的肩膀晃了晃。
這是以前他開導沈欲忱的慣性動作。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你讓我緩緩吧。”幾分鐘後,沈欲忱慢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