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夏遠山覺察對方面色有異,疑惑地看向他。
江離離幹巴巴道:“我把花忘在餐位了。”
說着,便尴尬又無措地絞着手。
夏遠山一聽,也意識到二人落了東西。
她見對方這般窘迫,還以為他是為弄丢了禮物而愧疚,寬慰道:“沒事的,那花也不是很貴,丢了也沒事……”
江離離忙打斷道:“不行!那是你送的!”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所以丢了就丢了,我不在意這事……要不我再送一份?”
“不是呀!”
他急得擰眉,心想這根本不是貴不貴、送不送的事,而是,那花記錄着那段由沮喪到驚喜的時空、記錄着無刺玫瑰與自私毒蛇的糾纏、記錄着五感參與的新世界……
更重要的是,那是夏遠山送他的小确幸——夏遠山、送、他、小确幸,這四個關鍵詞缺一不可,它們共同守護這這束花的獨一無二。
可他想是這般想,卻礙于“矯情”之嫌,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來,因而隻是兀自皺眉,猶豫地看向來路,思索現在回去拿,還來不來得及。
那夏遠山不知自己随意一送在江離離心中的重要地位,但她見對方苦惱又焦急,顯然是十分看重那束花。
雖心下不解,卻還是改口道:“既然如此,那我打電話回去問問,想來他們會留着那束花的,我讓他們把花送過來吧。”
江離離錯愕不已,重複道:“送過來?”
夏遠山不以為意地點頭,掏出手機就要聯系餐廳。
那江離離原本以為對方是在開玩笑,他覺得餐廳能留下花就已經不錯了,又怎麼會派人送花過來?
可看到夏遠山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顯然是有十足把握。
江離離又開始自卑于他的孤陋寡聞了,随後見夏遠山真要打電話,連忙道:
“不用麻煩他們了,我過去拿吧。”
“不麻煩啊,他們本來就是要服務顧客的,現在顧客有要求,自然是得……”
“可是,可是……”
在女子的注視下,江離離漲紅了臉,低下頭,嚅嗫道:“對于他們來說,那花,不一定……值得。”
他越說,聲音越低,而最後的兩字直接微若蚊蠅。
夏遠山沒聽清,便湊近他,問道:“什麼?”
此時他們雖無肢體接觸,但經四舍五入,二人中間的距離也可忽略不計。
于是江離離又聞到一股香味了。
他眨了眨眼,似是被蠱惑了般,直言道:
“雖然,那束花對我來說很重要,但對于他們來說可能不值一文。所以讓他們大費周章地送幾多花來,一定會令人笑話的……我還是親自去拿吧。”
短短幾句話,卻濃縮了男子的脆弱與固執、驕傲與自卑。
他固執地找回花束,又脆弱于他人的看法;
他驕傲于自己的“值得”,又自卑于那“值得”的一文不值。
就因幾種截然不同的情緒拉扯,讓人一時看不真切他的面容,隻道他如湖面漣漪一般絢爛又迷離。
隐約間,夏遠山聽到一陣嗡嗡聲,像是珠子在刀刃上滾過,那刀刃震顫,發出微弱的鳴響。
她内觀本心,看到虛空中漂浮着一把利刃,利刃寒光凜然,冷氣森森,顯然是一把削鐵如泥的絕世好刀。
但奇怪的是,這利刃沒有刀柄,隻有刀刃。
意即,即便刀刃能斬敵首級,那持刀人也會被割得鮮血淋漓。
她正尋思這刀刃的來曆,突然間,虛空出現一顆琉璃珠,那珠子穩穩落在刃上,彈跳幾下後,便兀自滾動,那嗡鳴由此而出。
動态中,琉璃珠折射出道道流光溢彩,五彩斑斓柔和了刀刃的凜然殺氣,聲色結合又豐富了虛空的單調空蕩。
夏遠山不理解為何她的内心會有這般古怪的利刃,不知這利刃從何而來、居此幾時,也不懂那珠子的來曆、為何能溜上刀刃……
她隻是突然一陣感動,感動那珠子和刀刃的相伴。
同時開始擔心,擔心那珠子會不會被刀刃劃傷,擔心珠子最終何去何從……
于是,在聽了江離離的顧慮後,她說:
“别人眼裡不值一文,但隻要自己視若珍寶,它依舊值得我們全力争取——走吧,為了表示重視,我們親自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