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純熙見狀,連忙拉住了她,“你幹嘛?”
“這種東西,不扔掉留着隻會是麻煩!”蘇瑾嫣皺眉,道。
“扔掉才是麻煩。”陸純熙搖頭道,看了眼四周,幸好初春仍有炭爐,便拿過衣服,一把扔進了炭爐之中,親眼看着火苗将衣服吞噬,才放下了心來。
看着那幽暗的火苗慢慢的萦繞,炭爐之中發出幾聲“噼啪——”的聲音,陸純熙微微的啟唇,“隻有永遠的消失掉,才是最安全的。”因着陸純熙一夜未歸,回來便帶了血,蘇瑾嫣直接下令禁止陸純熙不許再出重華殿。陸純熙本不願,但想起齊恒冷漠的模樣,反對的話便咽了回去,
本以為自己需要強制壓下的蘇瑾嫣見狀,不由有些擔憂,“你這般有些反常,可是昨夜發生了什麼?”
陸純熙沉默了一會兒,卻隻是搖了搖頭。見狀,蘇瑾嫣也不勉強,道:“你昨日出去了便沒回來,看你這模樣,夜裡必然也沒吃東西。我讓葉影去拿了小粥和菜,你去吃一些。吃完了回屋休息。”
“嗯。”陸純熙點點頭。
恰此時葉影回來,将清粥小菜放在桌上,陸純熙沉默着吃完,卻并未如蘇瑾嫣所言回屋休息,而是直奔藥間。
蘇瑾嫣見狀,不由皺眉,問道:“你這是做什麼?要做什麼事情,休息好了再做不行嗎?累垮了身體可怎麼辦?”
陸純熙卻隻是搖頭,嗓音低啞,“我沒事。”見蘇瑾嫣臉色不好看,陸純熙勉強彎了彎唇,道:“我真的沒事,隻是有的事情想要驗證一下,很快就好。”
見陸純熙堅持,又見她說得肯定,蘇瑾嫣便信了她的“很快就好”。可誰知,這“很快”并非如她所想,一時片刻。而是兩日兩夜。
“娘娘,純熙姑娘已經有兩日不曾好好休息了。”守着藥間的小宮女被蘇瑾嫣召見,老實回答,“純熙姑娘休息時就在藥間的軟塌上,時間加起來還不到兩個時辰。眼底下的青黑,都有些吓人了。”
聞言,蘇瑾嫣眉頭緊蹙。她這兩日在宮内不見陸純熙人影,這才讓人去找,誰知陸純熙竟是在藥間裡待着了這麼久!
想到此,蘇瑾嫣心中就升起一股火來。
“娘娘?”葉影見蘇瑾嫣臉色不好看,低聲問道:“可要奴婢前去勸說純熙?”
“不必。”蘇瑾嫣神色淡淡,眼裡的火卻是壓不下,她迎着葉影錯愕的眼神,一字一字道:“本宮親自去勸說!”
蘇瑾嫣帶着人氣勢洶洶地往藥間去的時候,陸純熙正在藥間裡,面前擺了一桌的瓶瓶罐罐,旁邊的爐子上也都架着藥罐,裡面還在煎着藥。
往藥間來的蘇瑾嫣,遠遠就聞到了濃重的藥味兒。她微微蹙眉,偏頭看向身邊的藥間小宮女,問道:“平素這兒的藥味兒也是這般重?”她很少來這邊,并不清楚。
小宮女搖頭,回道:“回娘娘的話,平素藥間的藥味兒很淡,進去了才能聞到。”這便是說,這麼濃重的藥味兒是這兩日陸純熙弄出來的。
蘇瑾嫣的眉皺得更緊了,純熙是在做些什麼?才會弄出這般大的藥味兒來。
藥罐裡的藥已經煎好了,陸純熙隔着帕子端起藥罐,将裡面的湯藥倒進一個空碗,随後又從桌上的瓶瓶罐罐裡找出幾個往裡倒。
很快,原本呈現棕色的湯藥再加入瓶瓶罐罐裡的東西之後,變成了透亮的琥珀色。陸純熙沒有猶豫,端起碗仰首便将這一碗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的湯藥給喝下。
“純熙!”蘇瑾嫣沒想到一來就看到這副場景,陸純熙是沒有生病的,并不需要喝藥。所以,她是在試藥!
蘇瑾嫣臉色難看至極,她奪過陸純熙還未喝完的湯藥直接摔在地上,清脆的瓷器碎裂聲中是蘇瑾嫣帶怒的聲音,“你說‘很快就好’,卻在藥間裡待了整整兩天兩夜,茶飯不思,還不休息!如今更是親身試藥,你就那麼想死?!”
“瑾嫣!”陸純熙正欲将湯藥搶回來,聽到蘇瑾嫣的話,動作一頓。她知道蘇瑾嫣很生氣,連在宮中屬于禁詞的“死”字都毫不顧忌的說出口了。
蘇瑾嫣等着陸純熙,氣得渾身發抖,“你為何就不能好好愛惜自己?”她很想說上次齊恒患恐水症,你要去,這次更是為了他以身試藥!
好在蘇瑾嫣還有一絲理智,知道身邊還有其他人,這話不能說。
葉影也聽出蘇瑾嫣的言下之意,立刻出聲将其餘人趕出了藥間,自己也去門口守着。房間裡隻剩下了陸純熙蘇瑾嫣二人。
陸純熙面色平靜,她一邊收拾地上的碎片,一邊道:“我學習醫理,知道人體的接受程度。我試藥的量很少,不至有損。”“那要怎樣才算有損?!”蘇瑾嫣咬牙,“你總這般,可知我擔心?”
陸純熙心下一軟,她起身,緩緩彎起唇,“我知道你擔心我,瑾嫣,可人總有些事情要去做。我說過,試藥的量很少,不至有損。你相信我。”
蘇瑾嫣咬唇,對上陸純熙堅持的眼神,一陣無力。良久,她低低道:“你不要騙我。若是讓發現事情并非如你所言,我會阻止你。”
“好。”陸純熙笑容擴大。
看着陸純熙臉上的笑容,蘇瑾嫣一陣氣,“你兩日沒休息了,現在去休息,不然。你就别想繼續研究了。”
“好。”陸純熙也覺得疲憊,但好在最初研究效果已經出來。先去休息休息,恢複一下精力,以便更好的思考。
從睡夢中醒來,已然西沉,陸純熙起身正要去藥間,卻聽一陣風聲,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院中。
“陳鶴雲?”陸純熙詫異。
陳鶴雲快步走到她面前,道:“純熙姑娘,主子他......”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說,陳鶴雲隻好略過,“我想請你去勸勸主子。”
陸純熙抿抿唇,搖頭。
她想将解藥研制出來再去。
見她拒絕,陳鶴雲一愣,旋即想起在地宮的事情。面上浮現一絲為難,半晌,才低低道:“純熙姑娘是責怪主子遷怒嗎?”不等陸純熙回答,他又急急道:“主子平素并非這樣。隻是,烈對主子來說,太特别。”
聞言,陸純熙詫異地看向陳鶴雲。
想了想,陳鶴雲道:“你知道主子是自幼被送入暗衛營的吧?那時烈就已經在暗衛營中了。烈的年紀是最大的,性格也是最溫和的,在暗衛營中對主子多番照顧。對于主子來說,烈不僅僅是同伴,還是父兄。
你也知道,暗衛營很殘酷。那時主子年歲小,也無習武基礎,若非烈多次相救,如今也沒有主子了。所以......”
陳鶴雲懇求道:“你原諒主子吧。”
“原來如此。”陸純熙怔然,半晌,她低低道:“若是,若是我早些告訴齊恒,暗衛身中慢性毒藥一事,烈是不是不會死?”
聞言,陳鶴雲搖頭,“純熙姑娘,這不怪你。”畢竟她也不知道這其中秘辛。
陸純熙擡起頭,看向陳鶴雲,“我暫時還不能見他。”
“你還是怪主子......”聽到陸純熙拒絕,陳鶴雲追問。
“并非。”陸純熙搖頭,“我在研制解藥。”說完,立刻前往藥間。
藥間内被摔碎的碗已經被清理幹淨,但桌上的瓶瓶罐罐還是和她去休息一樣。陸純熙動作熟稔的配藥,心中對蘇瑾嫣說了聲對不起。
她不想再慢慢試藥了,若是期間再有其他暗衛出事,齊恒,會很傷心吧。
陸純熙想。
擡手,加大了劑量的湯藥被全數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