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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一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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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他說——說額娘每日辰時都對着南三所方向誦經。祝他,一切順遂——”

注:南三所是清朝的阿哥所,位于故宮東南角,皇子大多都在此長大

原來那些桂花和萱草不是她用來調劑生活的,而是為他準備的。

怪不得去年八月的桂花幹,要到今年四月才收下來。

她在等他來,一如他日日在東華門口守着一樣。他的母妃,他的女兒,都在這皇城裡,他卻連見一面都難上加難。

我颔首将東西收好,門口看門太監的輕咳聲響起,陳氏從容地理了理衣襟。

“前日老身還夢見常甯穿朝服的模樣。”

陳氏撫了撫給香涵縫的百家被:

“跟他皇阿瑪年輕時——真像啊。”

她眼角細紋裡盛着光,将那句未盡的歎息揉碎在霧霭裡 ,仿佛十載冷宮歲月不過是佛前燃盡的半柱香。

-----我是分割線-----

斷斷續續說了很久,久到老秦的兩壺梨花白都颠了個兒,久到我和他二人雙頰都泛起了紅,久到月光已肆無忌憚地灑在渾天儀上。

“那你後來可是見了常甯?”

老秦問。

“嗯,第二天一早我從西華門出宮,他跟個太守似的就立在宮門口。說到底我也是佩服他,怎麼跟長了天眼似的,每次都能知道我從哪個門兒出?”

我笑笑,實則心中有些惘然,他定是日日都守着,守到西華門落了鑰,再拐去東華門守着罷了。

他不一定信我會信守諾言替他看望母妃,但他信我對容若的感情,他賭我要知道容若的近況,他賭我容不得半分耽誤。

第二日晨霧都還沒有散去,我的軟轎前腳剛踏出西華門,就見常甯斜斜靠在朱牆上,腰間玉佩撞着宮門獸首叮當。他伸手接香囊時,我指尖擦過他袖口未幹的淚痕——

見陳氏縫在夾層裡的萱草花簌簌落出幾瓣,混着褪色布老虎的棉絮,他唇瓣抽動了一下,紅了眼眶,而後突然将香囊按在鼻尖使勁嗅着。

他玄色朝服下擺沾滿晨露,似是在宮牆根徘徊整夜。

淡淡轉述了長春宮和香涵的現狀,常甯颔首聽着沒說話,指腹一直摩挲着香囊角落的"甯"字。那金線早被陳氏摩挲得發毛,卻比禦賜的蟒紋更灼人眼。

良久,常甯仰頭時喉結滾動如困獸,嘴角卻噙着笑:“謝謝你,萩兒——”

雖然看他如此心下也有些感觸,但實在受不的這小霸王如此喊我,憋了半晌,我半推半就點了點頭,算是應了這句感謝。

盯着《畫堂春》的殘卷從常甯袖中滑落,宣紙被晨露洇得半透。

我顫抖着展開宣紙,知道這是唯一原稿,上面仿佛還留着容若的體溫。

隻見再熟悉不過的"一生一代一雙人"七個字力透紙背。

我喉頭梗住,以為自己早已做好準備,但此刻卻仍忽然想起去年蟬鳴聲中的夏夜,容若在案後溫柔圈住我時,指尖點着這行小字說:

“這七個字,便是我的一切——”

如今,這七個字後跟的,卻是‘争教兩處銷魂’,卻是‘相思相望不相親’,卻是‘天為誰春’。

他也定是記得那日的,那日我說秦觀的正調過于悲了,總說什麼牛郎織女每年見一次可以恩愛甜蜜,日日相對的戀人卻要暗生嫌隙。

所以他寫“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注:‘飲牛津’系指傳說中的天河邊,代指牛郎織女鵲橋相會。

“他知道我是拿給你的,給了我原稿,他還讓我代為轉述——還是那句話,這頭七字,便是他的三魂七魄。”

常甯也沒了往日的輕佻,倒是顯出幾分悲來。

不知道是在悲我,還是悲他自己。

“他還說了,知道自己負了你,此生已沒臉見你。唉,說來奇怪,小爺我堂堂先帝五子,竟淪落至此給你們兩個無名之輩傳情話。罷了,看在你幫我探望母妃的份上——”

“還有這個,我從别處弄來的,你看看——”

說着,他用劍鞘挑起另一個錦緞殘卷,卷尾殘留着新鮮泥土,我慌忙搶了去,這怕不是他昨日說的藏在潭柘寺後山的東西?

初日照在上面,容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迹透出,上面是些未成詩篇的斷句在風裡舒展——

"半生浮名終誤卿"的"卿"字被淚痕泡漲。

"回首碧落黃泉處"的"處"字戛然而止。

最駭人的是有一卷尾新添的朱批,鐵畫銀鈎寫着"納蘭氏近日病笃"。

是玄烨的禦筆親書。

他怎的病了?

嚴重嗎?那前一日進宮,玄烨怎的都不告訴我?

“他近日打算去渌水亭養病。”

常甯似是察覺到我的困惑,淡淡道。

“太醫院去看過,開的方子要天山雪蓮作引——”

他玄色披風翻卷如夜潮,露出内襯暗繡的平西王府徽記。

“聽說三日前萬歲爺剛把最後幾株分給了後宮。”

我急急從轎裡拿出了赫舍裡分我的那份雪蓮遞了過去:

“請五爺——代為轉交給容——納蘭大人——”

常甯低頭看了看,然後嗤笑一聲兒,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要說這世上的事還真是巧的,本來這東西一株多的都沒有,怎麼就恰好有這麼一份在你手裡——”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西華門轟然洞開,晨光如劍刺破塵霜。

常甯翻身上馬時,懷中掉出枚褪色的長命鎖——他裝作不在意地挑了挑眉,他道:

“小爺我去年可就說過,不再幫你傳話傳物,免得又是好心沒有好報,何況此物過于貴重,你确定放心交予我?萬一給你的帶到了刑部地牢,可不壓的水銀秤都要不準了?”

都此刻了,他還有閑心氣我。

“他這病啊,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

“小爺我還有事,你有沒有話要給納蘭的?有的話快說,趁小爺我今日在興頭上,願意成就這一段破碎佳緣——”

見我垂首緊緊抱着那一包雪蓮,他嘴角向下撇了撇:

“哎呀,算了算了,有什麼你自己同他說去吧。你若快點去納蘭府,或許能趕上——"

話被急促馬蹄聲絞碎。我攥着殘卷擡眼時,他已上馬飛奔而去。

我不舍地将殘卷撫了又撫,忽見背面透出極淡的墨迹。對着初升的日頭細看,竟是容若用艾草灰寫的蠅頭小楷:

"甯負皇恩不負卿"。

風過時一束丁香簌簌而落,像場遲了十年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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