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在神印以為顧卿卿要被那群蠱蟲蠶食殆盡的時候。
一柄飛劍突然橫空而來。
長劍墜地的瞬間,白色寒芒自顧卿卿面前劃開一條難以估量且深至三尺的橫線,像是楚河漢界,将蠱蟲和死靈的尖叫與顧卿卿分離開來。
顧卿卿跪在地上,那尖叫聲似還在耳邊萦繞,嗡嗡作響,她緩了會,像是察覺那瘆人的尖叫已經遠去,才僵硬地擡起頭來。
不料剛擡頭,面前便有一柄半插進地且泛寒芒的長劍,劍身篆有無數繁複的印記,劍柄卻簡單至今,沒有挂墜,卻刻有三道形似枯枝的花紋。
顧卿卿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認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剛才那是怎麼回事?那句殺了他是誰說的?
還有,這把看着就透心涼的劍又是誰的?
神印見顧卿卿愣神,語不驚人死不休道:“……謝不周在你身後。”
“……你說什麼?”
顧卿卿立馬起身,卻因動作太急,頭暈目眩險些再度栽倒在地,幸好身後伸來的手撐住了她。
“……”
顧卿卿現在恨不得挖個坑将自己埋進去。
扶着顧卿卿的手在她穩住身形後便撤了回去。低沉且微冷的聲線從身後傳來,“找到了嗎?”
顧卿卿聞言,松了一口氣,轉過身。
謝不周一身白袍與離開時一般無二,看着倒像是沒受什麼傷,面目在血月的照耀下,少了幾分淡然多了幾分殺氣,隻是那雙黑眸似是沒有什麼影響。
她道:“找到了,但不确定。”
謝不周看着顧卿卿慘白的臉,在赤月的照耀下依舊血色全無,但他隻是點了點頭,兩人都默契的沒提剛才的事。
顧卿卿看着謝不周點頭愣了一下,似是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麼突然就點頭了,便見他拾步上前,握住劍柄,将深陷沙地的長劍拔了出來。
沙地上的劍痕将一切都隔離開來,縱使劍被拔出,那群蠱蟲依舊分毫未近,甚至像是有些懼怕,但不知為何,也并未離去。
“走。”謝不周道。
顧卿卿總感覺自己在聽過那些尖叫聲後耳朵有些不好使了,她看着謝不周的嘴,一時沒分辨出他在說什麼。
神印的聲音卻清晰無比,在她腦海中響起,他道:“謝不周讓你跟他走。”
走?去哪?顧卿卿聞言,頓時反應過來,開口問道:“去哪?”
無聲的話再次說出,神印在她腦中重複一遍,道:“他說,既然不确定,那便去試試。”
“……試試?”顧卿卿慢半拍道:“這也能試?”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這可是罪業淵,不是南境,踏錯一步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謝不周像是發現了她異樣,不再說話,隻是突然伸手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
顧卿卿一驚,下意識想甩開手,随即反應過來将這個念頭壓了下去,她垂眸看着手腕上的手,跳崖的一幕再次在腦海中閃過,心中疑惑,他要幹嘛?
謝不周一手持劍,一手拉着顧卿卿往前走。
沿途所有蠱蟲都在往後撤,像是怕謝不周又像是在畏懼那柄長劍的威力,卻不知為何不願放棄的一直跟在她們後面。
血月變得淡薄,身後的蠱蟲若隐若現,顧卿卿腳下踩着那群死靈皮忽地冒出無數黑氣湧向空中,那些僅剩的屍骨也化作粉末混雜其中。
紅芒驟然消散,溫度倏地下降,周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溫熱的觸感源源不斷的從手腕處傳遞而來。顧卿卿的心卻在此時靜了下來,她道:“你要做什麼?”
兩人停在死靈圍住的唯一空地,謝不周用劍尖往地上一劃,顧卿卿見狀,蹲下身,從懷裡摸出避息珠,往謝不周劃過的地方探去。
沙地上什麼也沒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卻突然自地底蔓延而出,顧卿卿心髒一痛,然後被謝不周一把提了起來。
她捂着心口有些難以置信。這什麼情況?天降橫禍?她不會中招了吧?
顧卿卿連忙問神印,道:“怎麼回事?”
神印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什麼怎麼回事?”
顧卿卿聞言,疑惑更甚,神印居然不知道?這玩意跟她住一個地方,按理來說是不會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的。
可是……她偏頭去看剛才将她拉起的謝不周,不料謝不周道:“發現什麼了?”
???他也不知道?
顧卿卿反應過來這地底可能藏了什麼東西,連忙道:“這地底有……”
話音未落,天地間顔色大改,她們所站的地面忽然一陣劇顫,随即天空中那些黑氣朝她們傾瀉而來,地面的蠱蟲也不在懼怕一擁而上。
血月重臨,顔色更甚,無邊的威壓襲來,帶着股沉寂千年的煞氣和殺意,在那一刻,顧卿卿忽然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暴虐的風沙漸漸平息,血紅的滿月褪去深色,變得淡薄明亮,宛如初生的朝陽,金輝閃閃,天穹碧藍無邊,沙地被綠植覆蓋,一派花團錦簇。
再無蠱蟲和那骨架死靈的蹤迹,顧卿卿和謝不周的身影也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等顧卿卿再次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身陷一場濃霧裡,前路難辨,周圍全是霧蒙蒙的,她自己的身體此時僵硬無比,動彈不得,衣衫被霧氣浸透,濕哒哒的貼在身上,冷得透骨。
她彷佛踩在了棉花上,軟軟的,垂眸一瞧,在極厚的濃霧裡勉強看清了自己腳下之地。
水?
這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