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聽着,人還不算少。
外面的雨早就停了,所以将踹門的聲音襯得格外大。
“砰”的一聲後,房門四分五裂,一道身穿鴉青色素衣的青年男子站進門裡,背靠無邊黑暗:“練無情,你好大的膽子,不練劍也就罷了,還敢帶着你師兄四處遊玩。”
本就封閉安靜的大堂,瞬間靜得可怕。
練無情被吼得下意識一抖,要是平時,她早扯着嗓子嚷回去了,但她如今做錯了事,便隻能閉嘴縮着脖子當烏龜。
“叢安,氣大傷身,消消氣。”同周叢安一同進門的姜元出聲勸阻。
身後又跟着湧進一人,姬無名狀似不經意間出聲詢問:“師妹,你無相師兄呢,去哪了?”
背過身面對着牆面企圖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人身形一僵,周叢安的聲音頓時又大了幾分:“柳無相,滾出來,我叫你看着她,你就是這麼看着的?看到十萬八千裡的木春城來了?”
姬無名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徑直往柳無相的方向而去,像是才發現他似的,驚訝道:“哎呀,你怎麼站這呢?師父叫你呢!沒聽見嗎?”
柳無相猛地轉身,側目盯着他,氣得牙癢癢。
練無情偷偷瞄了門口的周叢安好幾眼,然後站起身,垂着頭,艱難出聲:“師父,是我逼着師兄帶我出來的,你别怪他,是我做錯了。”
聲小如蚊,但周叢安還是聽見了,他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伸手戳着練無情的腦門,臉色鐵青:“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啊?蜀州的魚不夠你吃的?要你特意來木春一趟?木春城的魚就這麼好吃?”
他看着裹着黑布的腦袋,恨鐵不成鋼道:“說話!啞巴了?”
練無情小聲嘟囔道:“還可以。”
周叢安頓時氣得火冒三丈,臉比鍋底還黑上三分,他想立即将人帶回劍閣收拾一頓再關三天禁閉。但見她身上裹着的黑布,最終還是下不了手,忍着火氣将她手提起來診脈。
水無咎也從門口走了進來,站在周叢安身後。
桑衢出聲看向姜元:“可找到藥了?”
姜元擺了擺手,歎了口氣。
那便是沒找到了。
溫映之走到姜元身邊,“掌教,你們要找什麼?”
姜元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周叢安放下手,雙眉緊緊擰在了一起:“這美人裳是由天葵蘭的花汁混合了魔血而成,解藥也須找到此物。”
溫映之愣了一瞬,“可天葵蘭不是南境之物嗎?北域有嗎?”
姜元道:“我之前聽聞青呈山有此物蹤迹,去尋的時候碰到周閣主,才知道那不過是坊間傳言。”
天葵蘭隻生長在南境,北域并無此物蹤迹。
溫映之:“那豈不是……”隻有等死或是冒險去南境一試了。
站在周叢安身邊的人開口:“我去趟南境,師父。”
練無情擡頭,頓時喜笑顔開:“哎呀,謝謝你啊悶葫蘆。”
周叢安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曲指敲了她的額頭,以示警告道,“沒規矩,無咎是你師兄。”然後看向自己此生收的唯一一個肯認真專研劍道的弟子,“不行,你不能去。”
柳無相和姬無名同時開口:“那我去。”
周叢安目光在三人身上打轉:“不行。”
桑衢看着,語氣頗為贊歎:“周閣主這四位弟子,當真是後生可畏,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周叢安看着自家徒弟,氣不打一處來,語氣也絲毫不留情面:“都是逆徒,當不得桑堂主謬贊。”
被師父稱為逆徒的四人:“……”
姜元擡眼看向門外逐漸昏沉的天色:“确實不能去,南境魔頭目的未知,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周叢安擰着眉:“可也不能一直坐以待斃,那群魔頭到現在都還沒動靜,不知道藏在哪禍害人。”
大堂裡一陣靜默。
門外再度傳來一陣輕微細響,在寂靜的環境裡格外明顯。
衆人下意識将手按在劍柄上,擡眸望去。
尚未來得及修繕的門口,一道天青色身影悄然出現,他站在那,身姿挺拔,面如冠玉,身負一把雪色長劍,氣質冷然,無邊夜色在他身後展開,似踏月而來。
那雙如寒星般的眸子,正朝着堂内看來。
是學宮弟子,石涅。
石涅進門走向姜元,虛空術的術痕在他身後緩緩消散,他語氣尊敬:“師父。”
姜元有些愣神,一臉不可置信:“你怎麼來了?傷好了?”
他點了點頭,還沒等細問,一隻泛着白色光澤,幾近透明的蝴蝶也從虛空中飛來,落在姜元肩上。
衆人認出這是靜姝宮的傳信蝶,心中免不了有些惶恐。
難不成靜姝宮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