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寫祁彥辰自焚而死後,别院附近村民報官,京兆府調查認為确系自戕後,通知親屬領屍,其親屬俱不在京,由祝鵲代領。”百裡搖光詳細念了下卷宗記載。
“那是祝醫師将祁彥辰葬在玉山的?”裴逍疑問道。
幾人面面相觑,夏慕卿道,“看來隻能問問祝醫師了。”
随後姜琛又将本案中包括窦堯臣在内的五位死者的屍格,給了姜飒幾人,他們從卷宗中發現:
第一個死者窦堯臣的死亡時間是書院裡聖人祠被雷火擊中那天夜裡;死亡原因為斷根失血而死,谷道破潰,應為硬物捅傷;此外,身上還有多處刀傷,像是兇手洩憤所為;四肢有綁縛痕迹,身體還有被拖拽、淋雨的痕迹。在發現屍身的地點,并沒有很多血迹,應是死後被兇手轉移到了那裡。
夏慕卿看到這,看向姜琛問道,“姜大人,窦堯臣是在雨夜被人轉移到祁彥辰墓前,大雨裡在那附近有沒有什麼線索?或者有沒有人目睹什麼異常情況呢?”
姜琛道,“山上有車轍印,但是那車轍印不深,隻能看到山路泥多的地方留下的痕迹,山下沒多遠便看不出了。所以無法據此找出兇手是從哪出發的。”
“這麼說,兇手先是虐殺了窦堯臣,然後冒着大雨連夜将他的屍身用車推到了山上祁彥辰的墓前?”姜飒一臉驚訝道,“兇手為什麼這麼急呢?那天雨那麼大,淋了雨,怕是自己身子也要出問題吧。”
“這不難理解,一方面窦家在全城找窦堯臣的蹤迹,兇手不盡快處理,很可能會先被窦家找到。另一方面,那天下大雨,又是夜裡,正好方便兇手行事,不易被人發覺,而且雨水還能破壞一些痕迹,不易被追蹤。”夏慕卿悠悠道。
姜琛贊許地看了他一眼。
“不過,要做到這些,兇手那晚應該在國子學外咯?”姜飒看向姜琛,“二叔,那祁青陽就沒嫌疑了吧,他是住在國子學裡的。”
裴逍心中也想到了這點,但是她沒辦法确定,果然接下來就聽到夏慕卿說道,“雖然我們都不想懷疑青陽,但是這點沒辦法排除,那晚我沒在齋舍裡,雖然他是在齋舍裡休息的,但是我們不能确定他一晚上沒出去。如果沒有下雨,或許半夜他有動靜的話,阿搖耳力好,可能能聽到,但那夜雨那麼大,有動靜也被雨聲遮蓋了。”
百裡搖光點了點頭,“沒錯,那晚如果青陽從隔壁齋舍出去動作很輕的話,我是可能聽不到。”
“唉”姜飒沮喪道,“兇手這麼恨窦堯臣,又和祁彥辰有關系,那青陽怎麼也擺脫不了嫌疑了吧?”
姜琛聽聞擡起了頭,“你們幾個這麼上心,原來是想給那學子洗清嫌疑?”
“可不是!”姜飒脫口而出,随即他很快反應到,這麼說他二叔可能不讓他們繼續跟着查案了,連忙補救道,“也不全是,我們在國子學讀書,書院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死了好幾個學子,那我們也想出些力氣,早日查出兇手,大家都能正常讀書生活嘛。”
姜琛觑了他一眼,輕搖了搖頭。
幾人見姜琛沒怪罪,都噤了聲,低頭看起卷宗來。
第二個死者王凜的死亡時間是窦堯臣屍身被發現的那日,也就是這旬第二日。他的死亡原因和窦堯臣一樣,也是因為斷根流血而亡,身上傷口和窦堯臣差不多,也是被虐殺的,唯一不同的是在王凜的鼻中發現了迷藥殘留。在聖人祠中,沒有發現血迹,王凜也是在死後被轉移到那裡的。
第三個死者,也就是他們幾個在典籍樓地下藏書室裡發現的那學子——趙子申,竟是在他們發現前兩日夜裡就已經被殺了。與前面兩個死者不同的是,他的緻命死因是利器割喉,至于斷根和破壞谷道則是兇手在他死後才做的,他的鼻中也有迷藥殘留。在典籍樓地下藏書室中,發現了不少血迹,趙子申就是在那裡被殺害的。
明志湖裡撈上來的第四個死者錢铎,死亡時間是他的屍身被發現的前一晚,也就是明志湖上飄了人偶的當晚。錢铎的緻命傷以及其他傷和第三個死者趙子申一樣,鼻中也有迷藥殘留。在湖邊草叢中發現了血迹,這個之前裴逍他們幾個已經在現場看到了,也如他們之前猜測一般,錢铎便是在湖邊被殺害後推入湖中的。
第五個死者,也就是在祁彥辰舊時齋舍裡發現的沈維翰,死亡時間是屍身被發現的前兩日,也就是典籍樓和明志湖中兩個死者被人發現的當晚。沈維翰的緻命傷及其他傷與第三個、第四個死者相仿,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鼻中并沒有迷藥殘留,但是體内卻檢出了會導緻人産生幻覺的藥物烏頭的殘留。齋舍房間裡有血迹,沈維翰是死于當場。
夏慕卿從卷宗上移開眼,一邊思索一邊道,“由此來看,前兩人是死于斷根失血,而後三人是被兇手割喉殺死以後,再對屍身進行破壞。為何會有這樣的不同?”
“看起來前兩個人死得更慘,後面三個人稍微好受點。”姜飒悻悻地說。
百裡搖光猜測道,“難道是因為兇手更恨前兩個人?”
“嗯。”裴逍應了一聲,接着道,“還可能是因為殺後面三個人時不便于采用前面的方式,後面三個人都是在書院中被害的,如果按照虐殺窦堯臣和王凜的手段來,很可能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夏慕卿點了點頭,說道,“有理。兇手在外面動手時沒有太多顧慮,所以采用了更加暴力殘酷的方式殺死了窦堯臣和王凜。在書院中需要顧及可能會被發現,被害的三人也可能會因為疼痛發出劇烈聲響和反抗,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先殺了人再對屍身施虐。”
姜飒看了看卷宗,說道“這五個人除了王凜是死于白天,其他人都是死于夜裡。王凜是在這旬第二日白天被殺的,那當時在書院中讀書的學子都可以排除了?青陽當時也在書院裡,雖然他被停了課,單獨安排在特定的房間,但沒辦法出去書院殺人吧?”
随即姜琛的話又打破了他的希望,“這點之前京兆府已經查問過了,祁青陽一開始雖然是停了課,被限定在書院中安排的房間休息,但是并未被限制自由,不排除他在那個時候潛出去動手。”
“好吧。”姜飒認命地應了一聲。
“我注意到一點。”夏慕卿說道,“兇手除了殺窦堯臣的時候沒有用迷藥,殺其他四個人的時候都用了迷藥或者緻人産生幻覺的藥物。或許因為兇手武力不強,為了确保有把握制服目标,才加了迷藥。而對窦堯臣沒用迷藥,則可能是他有别的什麼手段,可以使窦堯臣放松警惕,趁其不備動手,而對于其他人卻沒有這種條件。”
姜琛聽夏慕卿說完,突然看着他,發出了邀請。“世子可有興趣國子學肄業後來刑部做事?”
夏慕卿愣了片刻,旋即将手中折扇搖了搖,輕笑着道,“姜大人您說笑了,我是瞎貓碰到死耗子而已,哪裡管得了那許多事?我啊,還是适合遊山玩水,做個富貴閑人。”
“咦,不是先帝有令,親王及子嗣不能為官從政嗎?”姜飒以為二叔忘記了,出聲提醒。但是,他沒注意到夏慕卿眼中當時一閃而過的失落。
“哎呀,差點忘記了。”姜琛口中雖這樣說,卻還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夏慕卿一眼,随後道,“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就寝吧,明日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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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出了姜大人的房間,沒走幾步,就聽到姜琛喊,“姜飒,回來。”
“二叔叫我,我先去一下,你們等等我呀。”姜飒急急忙忙吩咐了一聲,便跑回去了。